是啊,自己不是恨不得她死,一直想离开她吗?如今她死在这里岂不更好?自己又为什么想要救她?

佟霜聘豁然后退,整个人如大梦初醒,踉踉跄跄的就往后退走,雨声如瀑响在耳边,远处的枪声若隐若现,她的心像是被什么生生剜去了一大块,她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最后几乎整个人都在奔逃。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背后有一道炙热的目光在黑暗中一直紧紧追随着她,可她不敢回头,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喷发,她一回头一切就都完了。

只要回头那股感情会爆发出来,裹挟着她做出什么超出理智的事。

时清薏就倒在地上静静看着她踉踉跄跄的逃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一直到那个背影彻底消失在雨幕尽头。

再也没有回头。

终于没忍住捂住心口的位置嘶了一声,像是疼的不行,又勉强勾起一点嘴角。

“小没良心的......”

当时跟随时清薏的系统:“宿主,你的伤在左边肋骨,你为什么捂住心脏?”

“闭嘴。”

时清薏阖上眼,远远听见巷子的另一头响起汽车声,那是她大哥过来接她了。

那个雨夜后来佟霜聘记了很多年,混乱、血腥、暴力还有此起彼伏的枪声,她把时清薏丢在那个危机四伏的雨夜里独自逃跑。

一直跑到了佟谷陇的门前。

“表哥......表哥是我......表哥......你开门......”

高门大户外头的石狮子冷冷的注视着她,雷鸣和闪电把一切都渲染到格外恐怖,枪声好像随时都要追过来,死亡如影随形,她拼命拍着佟家的大门,可那扇门跟死了一般的紧闭。

女子凄厉的声音能够穿透层层围墙,比她凄惨的呼喊更响亮的是起伏的枪声。

佟霜聘拼命拍打着那扇门,她清楚的知道里面有人,有她的表哥姑母舅父表妹,还有平日里亲近的丫鬟奴仆,可是没有一个,没有一个人肯救一救她,开一开门。

上一次佟谷陇撒谎说他那几天刚好出门,那今日呢?

他明明,就在佟府,那是她的未婚夫婿,阿玛额娘把自己的一生都托付给了他。

“姑母......表哥......”

没有人给她开门,只有越来越大的雨声,撕裂长空的闪电,她把手都拍坏了,鲜血沾在朱红的大门上,她不知道自己敲了多久,枪声都慢慢停下了,那扇门依然没有打开。

枪声停了,那个人是不是也已经......

她不敢去想,心脏的地方好像撕开了一个大洞,呼呼的往里吹着风,她喊的声音都哑了,沿着府门一点一点滑落下去。

那扇门从未对她开启,后来是时清薏把她抱了回去。

时清薏在佟府面前看了很久,肋骨的伤势已经被简单包扎过了,纱布包裹着伤口,洒了一把药粉就赶了过来,连她大哥吼着让她回去取子弹的话都没听。

她就赤着一只胳膊冷冷看着佟霜聘哭喊,看着她从有希望到绝望,最后整个人都虚弱不堪,连喊声都没了,只蜷缩在人家门前像一条无家可归的丧家之犬。

这才下了车,不由分说的走过去直接把人抱上了车。

佟霜聘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没有挣扎的力气也分毫不敢挣扎,只有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一颗一颗落。

一直到了车上才敢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触碰她的脸颊。

时清薏却偏头避开了她的触碰:“没死,怎么,很失望?”

她的声音嘲讽又疲倦,只是一句答话就叫佟霜聘整个人失控,她扑在她怀里,死死的死死的抱住她,手臂缠到她后颈,力道大的让时清薏差点不能呼吸。

温热的泪水打湿了时清薏整个脊背,没有声音,她像一只走到绝路的困兽突然看见光一样舍不得放手,哭的绝望又克制。

时清薏被她压到了肩膀也一言不发,很久很久,才伸出完好的一只手轻轻顺过她的脊背,叹了口气:“好了......”

只有同样负伤的副官承担着少帅照顾小少爷的嘱咐,忍不住在旁边悄悄说话。

“少夫人,少爷还有伤......”

佟霜聘紧紧抱着时清薏主动坐在她怀里坐了一路,似乎生怕松开手这个人就这样没了,那是她第一次直面自己的内心,在放弃时清薏过后。

她后来无数次想,如果当时时清薏死了会怎样?

那后来无数的折磨和疯狂都将不复存在,她不会那样恨时清薏,同样的,也不会这样爱她,不会同她有那样多的回忆和纠葛。

若问她后不后悔,她大约是后悔的,无论如何,她当时都应陪着时清薏身旁,守着她所爱的姑娘。

她是个顶自私自利的人,这一生唯一可能为之舍生忘死的人,只有时清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