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衣服穿上!”夏文轩的声音平静了几分,从冷酷的愤怒变成了带上几分疲惫。

世上多少英雄男儿自己纵横四海战无不胜,却为了子孙不肖伤透了脑筋。

见夏中行瑟瑟缩缩披衣的样子,夏文轩叹了气:“其实怯而无勇,不算什么大问题,在老子眼里整个无痕道都是懦夫,也没见他们崩盘。你老子我也怕过,临阵脱逃过,还是星月前宗主当头棒喝而醒。这么看来真他娘是亲生的。”

夏中行尴尬地咧了下嘴,想笑又不敢笑。父亲一向酷烈,还从来没跟他开过玩笑的这怒骂之后来了句带着自嘲味儿的玩笑,让他觉得很稀奇。

“但老子就不明白了,我听了别人有道理的话能醒,可同样的话从到大跟你了多少,怎么就没用呢?”夏文轩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啪”地把刀拍在桌上:“谁家之道有教人怎么教儿子的,我去拜师。”

夏中行面红耳赤。也许天才与普通人的区别就在这里,夏文轩知而能行,他夏中行做不到,这就是差距。又或者夏文轩当时的环境是逆流而上,披荆斩棘,而他借着父荫,太顺了。

“冷青石入道了?”夏文轩忽然问。

夏中行叹气道:“听星月宗的情报,冷青石已入道。”

夏文轩皱着眉头,也觉蛋疼。

各家嫡传精英这种事没什么好比的,慕剑璃玉麟这类的都是从宗门内部大比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证实过资质,被蔺无涯问天看上了,收为嫡传。这种人资质高练得快,实属理所当然。

唯有他和冷竹,情况很特别,因为他们都有儿子,只要儿子不是太废柴,都不可能把儿子丢一边,就算同样有从宗门里择其优者一起培养,多半也更偏心自己儿子一些。连冷竹那种正道中人都如此,别提他夏文轩这种黑道头子了。

所幸夏中行早年表现尚可,还是年轻一辈第一档位的新秀,夏文轩颇有面子。可没几年情况变了比不过慕剑璃玉麟那些优质生源就算了,可现在与自己相同情况的冷竹之子都比不过了。

夏文轩那个气啊真的想砍人。

“问剑宗剑冢,磨砺肝胆打磨刀意最有奇效,对你现在的状况有利。”夏文轩沉吟片刻,低叹道:“我去求一次问剑宗,给他们一些交换,让你入剑冢一行,或许有益”

夏中行低声道:“父亲和问剑宗关系何苦如此。”

“无论成不成,好歹那只是交换。”夏文轩斜睨着儿子问:“知道薛牧找你要师妹是什么意思吗?”

“起初没想明白,后来想到了。”夏中行道:“他在试探我的臣服可能。”

夏文轩用力拍了下刀柄:“所以,你爹盖世刀君,横行一世,你自己自幼前呼后拥,呼啸劫掠,这样长大的一个人,怎么会向人低头,真的兴起了送师妹的臣服之意?”

夏中行低声道:“倒也不是甘愿臣服的意思,只是有求于人,姿态不得不低。”

夏文轩沉默。便如他有意去求问剑宗一样,姿态自然也会放低,这么一想也就觉得儿子的做法没什么可的。再人家问剑宗为什么要给你面子,即使真肯让你去剑冢,多半给的也是薛牧面子,看在你是薛牧盟友的份上吧。

儿子水平不足,资质受限,心志不坚却偏偏有心气儿,想要四海扬名。在父亲眼中,那些缺点真没啥,不是什么太糟糕的事儿,反倒这个心气,当爹的会很希望他能达成。

天下父母心。

可夏文轩能砍人,却不知道要怎么帮儿子。

走传统道路是无解的,你练不起来就是练不起来,问道的事儿,那一窍未通,神仙也帮不了。去剑冢磨砺,只是尽人事罢了,问剑宗那么多去过剑冢的,也不见得个个都是慕剑璃,何况去剑冢很危险,可能就回不来了。

能有其他道路当然是好的薛牧那种妖孽,连个弹琴丫鬟都能捧成仙子,对夏中行这种底子算是雄厚的俊杰,恐怕有一百种手段捧出一个风风光光的前程。还不如自己找薛牧卖老脸,以后便是想去剑冢,薛牧出面也比自己出面有用。

这么想着,夏文轩长长叹了气,低声道:“薛牧想一统六道,正是最微妙时,本来有很多利害,却碰上这档事情”

夏中行惭愧无地:“若是父亲为难,孩儿放弃这个想法也就是了。”

“放弃之后又如何?夜夜折磨自家婢女?然后压抑无从宣泄,日渐颓废?”夏文轩淡淡道:“这事你别管了,为父自会和薛牧打交道。师妹什么的,你就别去想那种破事了,无聊且丢脸。”

夏中行声解释:“其实无论薛牧将来有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先在他身边插一个我们的代言人也没有什么不好吧,影翼那厮早就走在前面了。”

夏文轩奇怪地看了儿子一阵子,忽然道:“我怎么觉得你在这里也不是没学到东西,你这思维还是我横行道?”

夏中行尴尬不语。

“无论影翼那些废物怎么想,我夏文轩不肯为。”夏文轩撂下这句话,身形一闪,咻忽不见。

“公子,夏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