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门山脚下的西坪村,在这个下午彻底被战火笼罩;八路军支队长吴子健亲自指挥着两个连的兵力,顽强抗击着从村外发起一波又一波攻势的日本兵。

吴子健没有奢望能够守住西坪村,已经目测到的来犯日军,人数绝对在千人上下,外加炮火和重机枪,应该是加强了火力配置的一个步兵大队。而自己这边只有接近三百人的两个连,完全没有炮火支援。若不是仗着事先做了精心准备的两挺马克沁重机枪频繁实施转移射击,只怕狭长的村西阵地早就失守了。

当然,村西外面毫无遮蔽的旷野,也给发动进攻的日军带来了潜在的威胁,马克沁重机枪可以很轻易地捕捉试图通过这一大片开阔地的日本兵,进而将其割麦子一般放倒在地。

八路军支队长发现了这股日军显然不是全力死战,他们并没有试图从三面包围村落,而是只选择了单面突破的战术;并且,每当他们潮水般的攻势遭遇了重机枪以及包括轻机枪在内的步兵火力的杀伤,往往就迅速退缩回去,代之而来的是新一轮的炮火打击——显然,日本人在一定程度上想保存实力。

看出这一端倪的吴子健,索性与敌军玩起了猫鼠游戏:对面的炮火一旦开始覆盖,他就下令全体深度隐蔽,只留关键点位的观察哨;一伺日本人停止打炮、继续开始地面进攻,观察哨立即通过各种方式呼叫战友们重返阵地和工事,给冲上来的日本兵迎头痛击。

这种周而复始的攻与防,就在这个下午延宕着。不过,吴子健是很清楚日军炮火给己方形成的杀伤将越来越重的,最终支撑不下去的肯定是八路军。而他之所以仍然尽力坚持,一来是不忍心轻言放弃苦心经营的根据地,二来也在利用这段时空,派人劝说那些不愿离家的村民们赶紧向身后的关门山山口逃难转移。

已经跳到外线的王双龙第一营以及夏连山的骑兵连,这个下午同样在不停地从侧后袭扰和牵制着日军主力,这些,支队长吴子健都通过望远镜观察到了。令他颇感意外的是,遭到侧翼袭击的日军阵营,仅仅是朝那个方向摆出了防御姿态,利用调动过去的重机枪和迫击炮,压制八路军关门山支队第一营的冲锋——而按照之前他与王双龙、夏连山的预测,日军阵营遭到侧击后一定会积极组织起部分兵力实施反攻,那样的话第一营和骑兵连就将且战且退、采用磁铁战术将这部分日军诱入晋军独立12旅的防区,把水搅浑。

如今看来,这一招显然是踏空了,日本人完全不为所动,集中了主要力量一心一意要拿下西坪村。

战斗进行到一个多小时的时候,镇守河口村的参谋长李天林,曾经派了通讯兵骑马过来,了解这边的战况——由于日军并没有包围西坪,因此从河口村过来的人可以进出无阻——李天林那里始终在做着日军同步进攻河口村的准备,但直到听见西坪村炮声震天,河口当地也未见日本人的一兵一卒:支队的参谋长顿时明白、日军此次是在单独攻打西坪村,于是便萌生了派兵支援的念头。若是从前,脾气火爆的李天林早就直接发一支人马过来了,但是现在他身为关门山支队的参谋长,行事风格大为改变,谨慎持重的观念时刻在头脑中保持;所以这个下午就先派了通讯兵过来向吴子健表示,拟派遣留守在河口村关门山山口的第二营6连朝着西坪村潜出,迂回到日军攻击阵营的另一侧,对其发动袭击。

从通讯兵嘴里获悉日军未曾攻击河口村,吴子健当时一喜一忧,喜的是河口村平安无事,忧的则是这越发证明了日军此次专门瞄着西坪村根据地而来,应该算志在必得吧。

但八路军支队长仍断然否决了自己的参谋长的建议——此刻在敌人的右翼,已经有关门山支队最精锐的第一营包括骑兵连在拼命袭扰,收效却是甚微;即便再将第二营6连拉出来放到敌军的左翼去故伎重施,显然亦不会起到太大的作用。

更何况,王双龙、夏连山他们的身后是晋军独12旅的防区,纵然得不到友军的支持,至少也无后顾之忧。但如果将二营第6连从河口村方向派出来,他们的身后却是丰店县城,一旦那个方向有日伪军出动兵力,二营6连就面临着被切断退路的巨大危险。

吴子健将上述情况和意见,一并让河口村的通讯兵带回去上报给参谋长,再三告诫李天林务必稳守不出:日军此时不攻河口村,不见得接下来就没有动作。

打发走来自河口的通讯兵没多久,支队政委刘树竟然带着几个人跑回村子里来了——整个支队非战斗人员、包括地区战地总动员委员会以及辎重物品的转移,由于提早开始行动,已经全部进入关门山山口并向纵深开进。松了一口气的刘树,不放心前沿的作战,便冒着已经连天的炮火摸回了吴子健的身边。

虽对支队长极度不满甚至不乏愤恨,但大敌当前,政委刘树自然与吴子健同仇敌忾。他不顾老战友的劝阻,亲自下到了三营8连阵地,帮助副营长祁彪指挥作战。期间,日军的一发*在他不远处爆炸,崩飞的一粒石块击中了他的脸颊,小半张脸都肿了起来;祁彪唯恐政委有失,几度拼命推动对方撤离,均被刘树毅然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