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来,几天之内陆续汇总到大榆树山的来自不同渠道的情报,已经相互验证了同一个越来越清晰的线索:日军华北方面军第一军发动了由四个师团参与的九路合围晋东南战役;日军濑名师团之萩原旅团,自晋西南前线调回了西条联队,进驻文城西郊临时兵营,准备参与九路合围战役;随后,西条联队从文城出动兵力,攻击关门山西坪村八路军根据地——如果再加上濑名师团之前从临汾出动的兵力进攻沁源县,则濑名师团负责的九路合围战役之同蒲路沿线,已经先后打响了两场。

“秦团座,你既然信心十足地认为,此次日军九路合围,濑名师团并不敢踏进大榆树山一步,那么在小榆树山正进行的摸袭一旦有了结果、后续需要动用大部队出击时,你还会果断用兵吗?”问这话的,当然是最关心特务连侦察小队摸袭小榆树山行动的军统女少校。

“这个嘛……我还真得到时候观望一下态势再做决定。毕竟,在我东北方向的正太路、西南方向的同蒲路上,山冈师团和濑名师团都摆出了合围进攻的姿态,即便大榆树山不会受到兵锋袭扰,但此时向山外用兵,也尤其需要谨慎。”

秦忠孝的回答已然是字斟句酌、小心翼翼,但他话音尚未落,就注意到王穗花的脸上露出了焦急乃至不悦的神色。

一旁的参谋长张宏也迅速捕捉到了军统女少校的心态变化,刚才在反对团座出兵援助八路军关门山支队的问题上,王穗花是帮了自己的忙的,现在他当然不会坐视对方的失意——何况,八路军的急可以不救、但军统的人却是绝对不可得罪的:

“请王少校不必担心,我想团座的意思并非推翻原来的行动方案,只是暂时避一避日军九路合围的锋芒而已。鬼子此番来势不小,正太路与同蒲路又都与我部防区相距不远,不得不先做收缩防御的准备。”

一边说,张宏一边就频频地朝着秦忠孝暗使眼色,示意团座大人能顺着自己的意思给军统女少校吃上一颗定心丸。

然而还未等秦忠孝开口,王穗花便老实不客气地反问道:“收缩防御?那要收到什么时辰?鬼知道日本人这一次的九路合围要围到哪一天才罢手!听参谋长和团座的意思,九路合围一天不结束、391团就一天不会出山呗?”

这一下,中央军上校彻底尴尬起来。就目前日军第一军在山西的大规模攻势来看,自己以区区一个团的兵力想逆势出击,几乎是不可能的。说到底,小榆树山东西两边的文城与丰店,原本就一直驻扎着大冢联队的重兵,如今又平添了一个西条联队,这就意味着在本地区日本人摆开了整整一个旅团的兵力。

“一个旅团!”秦忠孝为自己脑海中刚刚闪出的这个概念震惊了,禁不住脱口叫了一声,把身旁的王穗花和张宏都吓了一跳。

“司令部设在文城的萩原旅团,下辖两个步兵联队,大冢联队我们已经与之多次打过交道,现在西条联队又调了回来——假如不是出于两个联队相互之间换防的目的,那么濑名师团的萩原旅团就已经齐装满员地驻扎到了文城、小榆树山、丰店一带。你们不觉得这很反常吗?”

“西条联队难道不正是为了这一次的九路合围作战、才专门被调回文城的吗?”参谋长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

“调动一个步兵联队,就为了进攻八路军的一支小股部队?”军统女少校再度抢过了话头,显然他对秦忠孝刚刚的分析颇为动心:“八路军关门山支队现在名头叫得挺大,其实不就是原先徐旅的一个营吗?日本人会为了一个营的八路军、从铁道线上兴师动众地运回整整一个步兵联队?笑话。”

张宏的面孔倏的一下胀红了——军统女少校的这番反驳有理有据,顿时显得他这个团参谋长有些草包。

中央军上校先是对王穗花暗中竖起了大拇指,钦佩对方的谋略与卓识,然后说道:

“王少校也觉得这里面不正常喽?当然,如果属于刚才提及的两个联队正准备实施换防的情况,那就说得通了——萩原旅团大冢联队自南下攻占丰店、文城之后,就始终在这一带驻扎;相反,同属于该旅团的西条联队,则在春节过后便开赴晋西南前线,如今已经与阎锡山的晋军作战了一个半月以上,可谓人困马乏。假如日军的旅团司令官此时将两个联队对调一下,是完全合乎情理的做法。”

王穗花点点头,但没有吭声,等着对方接下来的分析。果然,秦忠孝话锋一转:“可是,这个西条联队抵达文城后,却在西郊搭建了大规模的兵营驻扎下来,这就有些不对头了。因为,如果是换防,西条联队势必要直接进入大冢联队的防区,以便尽快接管他们的守备任务。而与之同时,大冢联队也应该退出现在的防区,整装后开往晋西南前线。可是——”

“——可是现在他们却没有表现出换防的动作,一个固守原地,另一个则开始进攻八路军的根据地!”军统女少校莫名兴奋起来,出言截住了秦忠孝慢条斯理的论述。

参谋长张宏在这时也终于抓住了展示自我水平的要点,同样抢过话头评论道:“的确很反常。西条联队从晋西南前线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