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珩沉默了。

虽然他这里已经得到了北蛮有异动的消息,但只凭着这些消息,是不足以让人信服北蛮就要掀起战事的,就算这时候去面见景文帝,并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只怕景文帝也是不会相信的。

毕竟,以着景文帝对姜珩的忌惮,他只怕并不会觉得这是姜珩心系家国,而是会以为这是姜珩故意用这样的消息来证明他的存在的必要性。

事实上,若是姜珩将这个消息压下来,于他而言,反而更有利。

真到了北蛮掀起战端的时候,景朝完全没有准备,猝不及防之下自然会落到下风,姜珩若是在那个时候再站出来,轻而易举的就会再一次成为对景朝来说必不可少的那个人。

到了那时,他若是再有什么诉求,只怕景文帝会毫不犹豫的就应下来。

如此,姜珩其实也就用不着再有那么多的算计与谋划了。

可是……

姜珩却并不准备这样做。

这样做,对他确实是有好处,但对于整个景朝来说,却无疑是一场灾难。

景朝才从与西夷的战争之中平息下来,百姓们也正对将来的生活了美好的期待,在这个时候若是再起战端,而且还是被北蛮以有心算无心,会有什么样的恶果可想而知。

这景朝的大好河山,那么多的百姓,姜珩为之守护了二十年,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私心将景朝与百姓们置于危险之中。

“明日我会入宫,将北蛮有异动的消息,以及我的猜测都告诉圣上。”姜珩道。

虽然这样说,但姜珩的神情仍极为沉重。

因为……

“夫君,你是知道,就算你将这件事禀明了圣上,圣上也不会相信,甚至会更加忌惮于你,是吗?”卫芙问道。

姜珩点了点头。

若是景文帝相信他,知道这件事之后,最该做的就是让姜珩重新返回边关,及时的防备北蛮那边的异动。

如此,就算北蛮真的发动了战事,在提前有准备的情况下,又有姜珩坐阵,北蛮是绝对讨不了好的。

可姜珩知道,以景文帝如今对他的忌惮,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所以,姜珩也明白,他只是尽人事而已。

至于结果如何,那就只有听天命了。

只希望……

景文帝能够暂且放下别的,只关注景朝的安危吧。

姜珩也只能往乐观的方向去想了。

卫芙闻言,握了握姜珩的手,心中有些心疼。

作为枕边人,她再清楚不过,姜珩从来都没有过不臣之心,这样一个人,却被景文帝如此防备着,甚至因为对他的防备与忌惮,很有可能会影响到整个景朝的安危,姜珩的心里当然不会好受。

可作为臣子,此时的姜珩,也别无他法。

“我会给边关的心腹下命,让他们多作防备,但如今边关的最高将领是魏长征,我的那些部下能做的有限,只希望多少能有些作用吧。”姜珩叹息一声。

卫芙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了。

这个时候,不管是怎样的安慰,无疑都是有些苍白无力的。

姜珩见卫芙如此,轻轻搂了搂她的肩,道:“好了,时间不早了,咱们也别再提这些事了,睡吧。”

卫芙轻轻点头。

两人于是相拥而眠。

翌日一早,姜珩就入了宫,直到天擦黑了才带着一身的寒气回来。

只看姜珩的面色,卫芙就能猜到,他今日入宫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张了张嘴,卫芙却不知自己能说什么,干脆也就什么也不说,而是唤了丫鬟送了水进屋。

等到姜珩洗漱之后,卫芙才道:“圣上没信你的话?”

姜珩揽着卫芙的腰,轻轻叹息一声。

景文帝不仅没相信北蛮会在这个时候发动战争,甚至还怀疑起了姜珩的用心,一直到现在,景文帝那极力压制,却没能压制住的怀疑的眼神,仍在姜珩的脑中不断的回响。

之后,似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景文帝才敛下所有的情绪,道:“这件事……魏爱卿那里,却是没有任何消息。”

听这一句话,姜珩就知道,景文帝是对自己不满了。

如今姜珩在京城,而魏长征才是边关的最高将领,按说不管边关有什么事,都应该由魏长征这个驻守边关的将领来禀报给景文帝才是。

而现在,却是边关的将士直接绕过了魏长征,将消息传给了姜珩。

这难免会让景文帝有种姜珩就算人不在边关,却仍能把持边关的大小事的感觉,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如此不满。

想到这里,姜珩微微摇了摇头。

“这件事我已经禀报给圣上了,至于圣上相不相信,那也不是我能左右得了的。”姜珩叹息着道。

他知道,景文帝是因为他才不信的。

景文帝对他的忌惮,已经足以蒙蔽他的眼睛,让他再看不到别的危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