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子格来格去,也没看出里面含着什么天理,王守仁率先苦笑道:“这个不是我这样的凡人能格出道理的,还是崔世兄给我们讲讲吧。你就是从这里研究出了大豆丰产的法子?”

众人虽然觉着拿放大镜看东西新鲜,可看来看去都是这吃惯了的黄豆芽,终究也没看出什么天理来,只能跟着看向崔燮,想听听他能讲出什么来。

崔燮拿出杂交大豆论文,翻开关于豆种出芽率、根茎状况、抗寒耐旱特性的部分,给他们讲起了不同种类大豆的特性。某种大豆豆芽短粗,茎杆短,某种大豆根系发达、耐干旱,某种大豆子发芽快,生长期短……

虽然才子们活了二十几年也没留心过豆芽怎么发的,看这些讲大豆的东西也实在看不出趣味,不过起码现在是让他们看文章,比对着豆芽硬格强多了。

几个人偷偷松了口气,摆出用心看文章的架势,生怕崔燮再叫他们“格”豆芽。

崔主编当然不会做这么浪费的事,见他们把文章倒数第二页细看了几遍,就是不敢翻到下一页,便笑着说:“今日本该与诸位才子共论文章,却只叫大家看我的拙作,不是咱们才子聚会的模样。”

是啊!

才子聚会当写写诗、喝喝酒、评评文章、讲讲经义,这才合他们才子的身份嘛!

李梦阳等人眼中闪过一丝激动,齐声赞成。崔燮便摆出主人的架子说:“既然如此,我作东主的便指个题目——请大家以这桌上的豆芽为题,或写自己格得的道理,或写当今时弊、百姓疾苦,或者仅以此物起兴,看谁能写出最好的文章。”

才子们慢慢写观察笔记、读书笔记,他就当评委,给这群人点评就行。

王守仁仿佛看出了他看文笔挑作者的心,轻笑一声:“写文章哪能离得开好酒,须得叨扰崔世兄一顿谢家酒了。”

才子们写诗要喝酒,写文章也要喝酒,越喝才思越顺畅。

崔燮叫人把没解剖的豆芽拿去炒了,打开一坛子烧酒,配上蒸鱼、炒鸡、炖肉、蒜苔烧腊肉等下酒的硬菜。几位才子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对肉下手都稍差些,筷子却是一次又一次杵进肉丝炒豆芽里,仿佛怀着深仇大恨般,将豆芽嚼得嘎吱嘎吱的。

酒是蒸酿的烈酒,喝上几盅,众人脸上就挂了些微醺意,开始有人要纸要笔,乘醉写文章。

李白斗酒诗百篇,李梦阳喝了小半壶烧酒之后也写出了一篇气势雄浑、才思奔涌、切陈时弊的文章。文中着重写了皇庄、苛捐杂税于百姓之害,词气烈烈,悲壮慷慨,不愧是前七子之首。

王九思则以大豆起兴,写的是自己梦中得见人人饱足的盛世,醒来后复见百姓艰辛,官员贪憋,令人心冷。

边贡倒是中规中举地写了大豆的好处,展望了一下将来其他粮食菜蔬都能如这样配出增产良种,天下百姓衣食丰足的好日子。

王守仁知道自己是陪太子读书的,但这种该显才情的时候也不想白待着,便写了一篇赞崔燮能深研朱子之志,格物致知的文章。

这回轮到崔燮不好意思了。

唉,被圣人夸成这样,他起码能在《阳明大传》里当个有文后注释的人物了。

他偷偷激动了一会儿,把王守仁的文章放在一旁,认真点评起其他三位来。文笔是李梦阳好,结构是王九思奇,可边贡的更积极向上,更符合我大明核心价植观。

崔老师左右掂量,哪个都舍不得放下,索性都要了,掸着卷子赞道:“好文章,怜惜百姓之心跃于纸上。朝中再多有些贤弟们这样的人物,何愁国家不平,百姓不富。”

他每人给点评了二百个字的,而后满含激情地问那三人:“你们可愿意践行今日之言,为我国朝富庶安定尽一身之力?”

四人兴头正浓,都道:“我等入朝,就是存了一片报效之心,哪得不愿!崔公可有以教我?”

国家要安定,根本在粮食。

仓廪足而知礼仪。粮食产量高了,百姓们日子就过得丰足,流民、造反的都会减少,赋税也能纳足。

税收得齐了,朝廷官员就能足额发俸。不用像现在似的,一个月就给两石米的本色,折色都给不值钱的宝钞,还常不给足数。像李老师跟他几位好友那样清廉的官家,吃酒时带上两方白帕、半条咸鱼都能吃得高高兴兴的。崔家请客时随便就能上肥鸡大鸭子,都是因为家里有产业,会经营,要是单吃俸禄,得攒几年才舍得这么请一顿。

不只文武官能发足俸禄,边军也就有钱叫军人吃饱、训练充足、换新装备,边关战事也能打得更轻松,不像现在似的,每年都能闹出多起鞑靼、女直侵入关内、掳掠财帛子女的惨祸。

他一条条说着粮食丰足的好处,说得这些刚步入朝堂,雄心勃勃要做一桩大事的年轻官员们心旌动荡。

李梦阳不由得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