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叶府皇城,一座怎么看都有点简陋的皇宫当中,在一座和金碧辉煌压根不搭界的金銮殿内,胤礽、胤禔、孔圣公他们仨,正围坐在一张圆台面边上,把酒言欢。

酒已经喝了几盅,菜也吃了不少,场面话更是说的都没什么好说了。一路旅途劳顿,又和娇妻孔氏离别多日的胤礽终于有点不耐烦了,于是就给岳父老泰山孔圣公打了个眼色。

孔圣公嗯咳了一声,就放下了酒杯,满脸微笑着对胤礽道:“皇上,太上皇有点想念您了,所以才让去往北京开天府巡查的直郡王顺路来趟碎叶,就想请您去围场城相见。”

胤禔听孔圣公这么一说,就笑着摸出了康熙大汗的秘旨,双手递给了弟弟胤礽:“二弟,这咱皇阿玛的亲笔信......要不您先瞧瞧?”

“好啊!”胤礽笑着接过了信封,然后撕掉了封口,从里头取出了一封折子,看了起来。这其实就是一封唠家常的信,意思就是一个,康麻子想儿子了!

康熙在信里面问胤礽,为什么总也不入朝去看他?也不去围场城陪他一块儿打猎?还问他今年有没有空?

胤礽很快就把信看完了,然后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把这封折子交给了老丈人孔圣公。

孔圣公接过折子就看了起来,也很快看完了,然后也和胤礽一样,一言不发了。

这孔圣公在胤礽身边是有耳目的,虽然他事先不知道胤礽委托策妄阿拉布坦帮着找阿玛的事儿,但这会儿他已经知道了。就在酒宴开始前,已经有人给他递了条子。所以孔圣公已经知道,自己的女婿有可能当了逆子,所以不能去围场城看阿玛了,这可不好办啊!

身为儒宗圣公,孔子后人,孔圣公当然是极其看重礼法的。根据现在儒宗的礼法,忤逆不孝可是很大的罪过。因为儒宗现在已经被驱逐到了西域,被天方教、喇嘛教势力包夹着,处境相当的艰难,时常要“以德服人”,所以在思想上就变得比较保守,非常注重礼法。而且儒宗尤其注重孝道——因为儒宗并不是宗教,而是一个哲学流派,所以它不能和天方教、喇嘛教一样拿出个神佛让人膜拜,儒宗讲的是敬天法祖,是把祖宗摆在和“天”肩碰肩的地位来拜的。

因此拜不拜祖宗,就成了儒宗和其他宗教斗争的一个重要题材了。而儒宗想要扩大自己的盘子,也得在孝道上做文章——他们的办法是拉拢一些部族首领,让他们加入儒宗,然后再派出儒宗子弟帮他们建立祠堂、学校,建立一套以部族首领为宗族之长的儒家宗族体系。用孝道维护族长和族中长者们的利益,就是儒宗在一些部族中取得成功的关键。

不过现在的儒宗也不是迂腐而不知变通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在西域立足。对于普通的逆子,儒宗当然是不会宽恕的,情节比较轻的得挨揍,情节严重的得罚做苦役,特别恶劣的甚至要杀头!但是对于那些有实力的逆子,则可以根据其实力大小酌情减免其不孝之罪。

而如今的胤礽,显然已经成长为了一个有实力有后台的实力派大逆子......孔圣公得到的纸条上说,胤礽胤大逆子已经投靠了大明天子,当了大明天子的干儿子——这是未经亲爹允许而认野爹,绝对的忤逆不孝!但是胤礽的野爹却没有白认,不仅得到了大笔的军援,而且还拿到一年二十万银圆和二十万斤白糖的红包,还和东面的策妄阿拉布坦成了秘密的盟友,不必再担心被策妄阿拉布坦袭击。

以后胤礽胤大逆子就能集中力量和老子康熙、后妈索非亚,还有兄弟胤䘦斗争......而且胤礽手中还有大清朝的大义名分和反明复清的大旗。

想到这里,孔圣公又拿起了自己的酒杯,这是一个粗制滥造的瓷杯,是上京齐天府的作坊出品的,砸在地砖上碎掉的声音还是很脆的......不过孔圣公并没有马上摔杯子,而是笑吟吟看着胤禔:“直郡王,你可知道我儒宗是有暗堂的!而你阿玛也是有内务府粘杆处的!而你的索非亚索额娘则有都察院哥萨克御史衙门!”

孔圣公说的暗堂、粘杆处和喀布尔亲王护军都统司其实都是特务机构,其中暗堂属于儒宗和胤礽这个“关门大清皇帝”,粘杆处由康熙的心腹大太监小桂子公公控制,而都察院哥萨克御史衙门则由索非亚皇后从罗刹国带来的哥萨克和吐尔扈特蒙古人控制。

对了,这个索非亚索额娘之所以能制住康麻子大汗,靠得当然不是美色,也不仅是智慧,更不是胤䘦这个小孩子,而是她从罗刹国带来的哥萨克亲兵和一些皈依了东正教的吐尔扈特骑兵。他们的人数虽然不多,总共只有五千,但起到的作用却不小。

康熙一方面依靠他们镇着比较难搞的喀布尔府,一方面又让其中一部分哥萨克充当监视地方上那些回八旗、婆罗门、锡克教还有拉杰普特刹帝利官员御史——这些哥萨克都是白皮,而印度人不知道什么原因,总是高看白皮一眼,似乎皮越白档次越高一样。另外,这些哥萨克白皮都信正教,这印度帝国属于极小众,和信天方教、信婆罗门教、信锡克教人都混不到一起,属于外来的老爷,没有太多的利益纠葛,容易秉公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