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八,黄道吉日。

宜动土,宜祭祀。

皇上的灵柩,就是在今天,在钦天监算好的时辰,被放入了皇陵。

定国公站在一旁,即便是再心有不甘,可也不敢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动手脚。

一来,他多年经营的忠君爱国的表象不能毁了。

二来,他在等待时机。

虽然在人前,他是一副身体硬朗,精神矍铄的样子,可自己的身体到底如何,他自己心里最是清楚。

他现在在强撑着,强撑着他的儿子回京。

到时候,父子二人里应外合,夺了林氏江山,他便再无遗憾了。

所以现在,即便是林清樾那个小崽子不将他调出京城,他也不会动手脚阻止登基大典的。

反之,他会利用他定国公的身份,帮助小皇帝将登基大典办得风风光光的。

不过,这样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定国公心里兀自盘算着,他的儿子,镇国大将军王子珩的行程。

面上却是耷拉着眼皮,低垂着头,摆出随时都要倒的样子。

别说,这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任谁都挑不出半点毛病。

老东西,可真能装!

莫问和陆玉喜心里同时嗤笑一声。

面上却是十分默契地站在左右两旁。

呈现出一幅保护的姿态,实则,两人都防着他闹出什么幺蛾子。

别看这老匹夫一路上十分配合,让人挑不出一丁点的毛病。

谁知道是不是憋着坏,等着放大招儿呢?

因此,连睡觉都不敢闭眼的两个人,此时更得将眼睛擦亮,不敢有一丝的放松。

···················

天刚微微亮,林清樾便被人从床上挖了出来。

他面色平静,目光深邃,张开双臂,由着身边伺候的人替他穿上衣服。

今天是父皇下葬的日子,同时也是他登基的日子。

要说心里不紧张那是假的。

好在这些程序已经演练过很多遍了,他即便是再紧张,也不会行差踏错。

也不允许他有半点错处。

崭新的龙袍穿着身上那一刻,林清樾觉得自己仿佛背上了一层枷锁。

将他的人生和这皇宫,和这江山禁锢在一起,没有了随心所欲的自由。

呼!

他深吸一口气,命运如此,他又能如何呢?

从他出生那一天开始,他便和这一切捆绑在了一起。

除非想要苟延残喘一辈子,否则,就必须担负起这个责任!

想到这里,他那冷凝的目光更加坚定!

··················

崔公公绷着脸,满眼警惕地看着走在身边的小宫女。

这个人是御花园里的一个洒扫宫女,她为何要将自己带到这里呢?

这个地方离他住的地方不远,可偏偏没有几个人经过。

难道是要杀他灭口?

可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

就凭她能悄无声息地摸进他的住处来看,要想杀了他,不必费这么大的周章。

来的一颗粗壮的榕树下,小宫女停下脚步,低声说道:“人带来了。”

她的声音很轻,语气里也没有过多的情绪。

所以,崔公公一时,还是分辨不出,带他过来,到底是什么目的?

一个身影从榕树后闪出来,她也没有避开小宫女,低声说道:“用这种方式请公公过来,实在是对不住。”

说着,对着崔公公深深地一礼。

崔公公慌忙避到一旁。

心说这人是谁啊?!

蓬头垢面,声音嘶哑。

在这个宫里,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不修边幅的人。

苏嬷嬷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蓄满了泪花儿。

对崔公公的躲避也不放在心上,语气急切地说道:“我求求你,求求你看着多年的情分上,帮我找一个太医,婉儿病了。”

虽然说得语无伦次,可崔公公到底是听懂了。

他皱着眉头说道:“婉郡主病了?太医院里不敢怠慢吧?”

好歹也是先皇亲封的郡主,怎么敢见死不救呢?

苏嬷嬷也不瞒着他,“是,是有太医过去瞧了。可·······可是病症不但没有起色,反倒是一天天加重了。”

“如今更是高烧起来,昏迷不醒。”

说着,她捂着嘴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看着她伤心的样子,崔公公心里也不好过。

他为难地皱着眉头,“可是,眼下太医院里的那些人,也都忙着登基大典的事情。”

实在是抽不出人手啊!

苏嬷嬷哽咽地说道:“我知道,让你为难了,可是,眼下这个时候,除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找谁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