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五点钟,该是下班的时间了。但综合诊断中心里的医生们没有一个下班回家的。大家都坐在办公室里,准备着“出发”。

下午四点三十分的时候,第一批准备出发的医生们手机上接到了通知。原则上大家今天晚上就要出发,但具体时间还不好说。

没有通知怎么去,是坐高铁还是坐飞机。也没有通知在哪里集合,在医院还是自行前往某个站点,更没有通知大家应该拿什么东西或者需要拿什么东西。总而言之,能看得出来四院目前的管理和统筹工作忙的简直不可开交。

综合诊断中心的医生们凑在一起吃着盒饭,孙立恩看大家似乎心情都不大好,于是决定给同事们鼓鼓劲。他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从里面摸出了一袋酱板鸭。

酱板鸭是胡佳昨天买回来的众多速食品之一。全都扔在宿舍里也没啥用处,孙立恩和胡佳都在自己的行李里塞了不少。

“来来来,大家都吃点。”孙立恩拆开包装后发现,这份酱板鸭全都是小包铝塑包装起来的。“光吃盒饭不得劲,吃点辣的提提神。”

不知道是不是辣的东西在冬夜里确实有提振精神的作用,又或者是不停喘气咽吐沫让他们精神了起来。反正集装箱办公室里的气氛顿时好了不少。

“我现在就后悔啊……”布鲁恩一边被辣的直吐舌头,一边嘟囔道,“咱们办公室封闭之前,我没多抢救点物资出来。咖啡机在里面、咖啡豆在里面……现在天天喝速溶咖啡,简直要命。”

袁平安在旁边感慨道,“我觉着吧……最可惜的恐怕是那半屋子的蹄髈。老布你原来联系的捐赠是不是都得泡汤了?”

布鲁恩痛苦的挠了挠头。他也知道这一大批“报酬”,光靠他自己完全不可能解决的了。除了积极送人,以及盘算着拿到医院食堂去给同事们改善改善伙食。但这种举动仍然消耗不了多少存货,眼看着大批大批的猪肘半年后就要过期,出身德克萨斯牧场的布鲁恩痛定思痛,决定把这一大堆猪肉都捐给相关社会团体。

这件事情本来几个月以前就该实施,可布鲁恩却再一次感受到了中美两国之间的巨大差距——在美国非常普遍且常见的,那种接受社会捐赠然后向城市中贫困居民分发食品的慈善组织,在中国居然根本不存在。

花了足足两个月的时间,布鲁恩到处联系接收方。最后才找到了一家做山区儿童助学的机构——他们准备用这批蹄髈作为送给山区小朋友们的新年礼物。结果对方还没能过来转运,综合诊断中心就成了封闭病区。

“没办法了。”布鲁恩嘟囔道,“我捐这些东西,一是担心过期浪费,二是希望能给山区的孩子们送点好吃的。现在里面都算污染区半污染区,要是包装上有病毒怎么办?那我这不成千里送瘟神了?”

“比较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千里投毒。送瘟神比较适合我们先现在准备要去干的事儿。”周策说道,“不过这也没办法,总不能让搬运的工作人员冒这个风险。”

众人一边收拾着吃差不多的盒饭,一边聊着天。稍远处,二组的医生们正在和远在云鹤的亲朋好友们打着电话。虽然云鹤话不是那么好懂,但能听得出来,他们和云鹤的亲朋好友沟通的并不是……很顺利。

孙立恩隐约能听懂几个词,大约是“现在这个时候你们回来干什么”以及“能不过来就别过来”。

天底下的亲人其实都差不多……尤其是在面临巨大威胁和挑战的时候,他们的第一反应总是确保重视的人的安全。至于自己的安危……倒是其次。

晚上七点,无所事事的医生们掏出手机开始看起了新闻联播,而确定留守的呼吸内科以及重症医学科医生们非常友善的走进了临时办公室,请这些即将出发的战友们给自己让让地方。

综合诊断中心里面的病人还需要继续接受治疗,但好在他们的症状基本已经稳定。现在让呼吸内和重症的医生进去,也算是给他们抓紧一些时间熟悉流程。

被赶出办公室的综合诊断中心医生们倒也不至于担心没有去的地方——院办似乎终于顾得上来招呼他们了。就在呼吸内科医生们进来占地方的时候,大家在手机微信群里接到通知,所有医生马上带着行李,在大会议室集合。

进入大会议室之前,首先要在门口一人领一件挺厚实的夹克衫。这种夹克衫算不上多好看,但出奇的保暖且耐用——布料用的是防风防水的人工合成面料,里面还带着挺厚实的抓绒层。

夹克衫总体是个橙色设计,有些黑色作为点缀。正面胸口和背后正中的位置上印着四院的院徽,以及“宋安省宁远市第四中心医院紧急医疗队”的字样。

“大家先找地方坐。”主席台上站着刘堂春和柳平川。两人正在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招呼着进入会场的众多医生和护士们找地方坐下,“咱们今天晚上十点从宁远起飞,然后在云鹤星河机场落地。”

“还行,咱们这趟坐飞机过去。”综合诊断中心的医生们凑在一起坐了下来,然后大家纷纷表示松了口气——从宁远到云鹤,坐高铁倒是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