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昨天张居正摆出各色刑具时,李炎卿也不曾像今天这般惊讶。∟他张开大嘴,直瞪着张居正,用手虚指“你……你……天王盖地虎!”

“闭嘴。”张居正显然没有跟他对暗号的想法。“自从听了若兰讲的那些笑话,还有哼的那京剧,我就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了。你和龙王岛那些人没什么区别,要说区别,就是你比他们聪明,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那些人只能戴上镣铐做苦力,而你可以成为我的女婿。”

他的来历特殊,往日里不敢对人说明,今天遇到也算放开怀抱,破例讲了自己的情形。他的情况与李炎卿或者用他前世的名字高国盛有所区别,他不能叫穿越,只能叫重生。

当日他身死之后,以旁观者的身份,眼见自己的家由胜转衰,长子自尽以辨清白,整个家族灰飞湮灭。虽然有满腔不甘,却又无能为力,只有一口怨气难出。

可是等他经历无数轮回,却又发现重活到了当年的自己身上。欣喜若狂的他,本想要弥补遗憾挽救命运,只可惜最后仍是功败垂成。失败之后,他发现自己居然又重来一次。如今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而是无数次经过同样的轮回。

他在这过程中,倒也不是没成功拯救过大明。但每次的发展,都不能让他满意。不是把江山变的更差,就是挽救了江山,却又没能救的了自己的家族。这同样让他无法容忍。还有的时候,固然江山是好了。可是却又不姓朱,自己的家族也同样没得到好处。这种轮回也就继续了下去。

张居正苦笑道:“我已经失败了无数次。每次我都觉得。既然可以重头再来,就能弥补遗憾。一手挽天倾,支手扶社稷。凭一人之力,可以挽狂澜于即倒,拯万民于倒悬。可是,每次都是雄心勃勃,每次都是碰的头破血流。不过我发现,我每次心有不甘时,总是能重来一次。这次已经是第几次了,我也懒得记。只是这次。我感觉到了有些希望,因为一切都有了变数。有了变数,就盘活了这一局棋。”

“这次有龙王岛的人,还有你的加入,让大明天下变了个模样。整个朝廷的运势,已经变的完全不同。那些龙王岛的人,一心想着推翻大明,老夫自是留他们不得。不过他们爪牙可用,可以为朝廷制枪制炮。我就用他们做匠人。而你没有这些本事,却也并非一无是处。”

张居正说到此,倒是有些嘉许之意。“无论是香山抗贼,还是在搞盐糖。搞开市,设立东印度公司。乃至收商税,这些事。你办的很对我的心思。或者可以说,你做的事。是老夫想做而没法做的。我当年就说过,驱逐清官。任用能员。至于现在么,我虽然已经决定改变一些过去的做法,但是这一条,还是不会变。我要的就是能与民争利的人物,你给我好好干,有老夫指点你,做你的靠山,只管给我放手去做,咱们翁婿二人,为大明朝打下个大好江山出来。”

李炎卿试探道:“岳丈。您老既然是……那小婿斗胆就要问一句,您对朝廷是什么看法您重用浙兵,为戚继光做靠山,又让大兄找我为浙兵安排出路,还为他们制造万胜霹雳神枪。又于澳门采购西洋大炮,您莫非当今天下,才干能超过您的,怕是没有几个。若是您有这想法,小婿自然全力支持。”

张居正却摇了摇头道:“你说的意思我明白,你想的这条路,我也不是没走过。只是结局么……算了,不说了。那实在是不怎么值得回忆的往事,总之这条路连想都不要想。如果有朝一日,你敢走上这条路,老夫会第一时间把你碎尸万段,错骨扬灰。至于你担心的老夫百年之后,万岁的事。这事我前几次时,已经能解决掉,所以你放心,就算老夫他日身故,也一样能保住你们有好日子过。”

“岳丈,小婿没这个意思。纵然天家将来想要对我不利,我也一样有退身之路,未必真的会被官法如何。您既然已经有了计较,小婿不敢多言,您想要做什么,小婿愿为先锋。”

“好的很。翁婿同心,齐利断金。咱们两个人联手,我就不信,打不出一个大明的大好局面出来。士绅纳粮,清丈田亩,开海通商,火耗归公。这些事,咱们两人联起手来,就没有做不成的。至于枪杆子,自然也要抓牢。没有枪杆子,就什么事都做不成。天家那头,我有安排,你不要参与。包括高拱这边,你也不要管。我这次答应高拱,一个月不去内阁值房,既能把你和若兰的婚事好好操办操办,又能为你谋一个大好前程。”

官场之上,最重要的两个字不是是非,而是妥协。张居正眼下也是一方诸侯,并不是任高拱随意拿捏的小把戏。他的人脉广,根基深,部下汇聚了一大批文武大员,如果铁了心和高拱斗法,未必能做成自己想做的事,但绝对能让高拱什么事都做不成。

眼下高拱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改漕归海。张居正如果铁心阻击,靠着强大的惯性,绝对能把这事破坏个干净。可是他退出值房一个月,高拱就没了阻力,自可大展拳脚,靠着自己的强势,将这条政令强行推进。

“说起来,这个建议,还是当年我和高胡子都在国子监任职时,我与他提起来的。只是我想的,是漕海并行,逐步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