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太阳照进屋子来,她才好像被惊醒了,头也不梳,脸也不洗,拔腿就往外面跑去。

村里此刻都下地干活去了,没有什么人,顶多也就是几个老人或者孩子在家里准备做饭看屋子的。

看着宋春花疯魔了一般的跑过去,有那眼明心亮的老人看了,就摇头,早知道今日,何必当初呢?

宋春花难得,一口气跑到昨儿去过的王家地里,却发现王家地里早就收得干干净净的,一个人都没有。

隔壁的红花她娘看到宋春花过来,老远就吆喝:“哎呦喂,这不是春花婶子吗?怎么?昨儿将儿子卖了一百两,还嫌不够,今儿个还要来要钱不成?我说春花婶子啊,做人可不能这么不要脸啊?昨天你们可是当着里正和族长的面签字画押了,不会又反悔了吧?”

宋春花脸色煞白,哆嗦着嘴一时不知道说啥好。

旁边地里的人看到她,也都远远的指指点点起来。

倒是红花她爹看宋春花这样,怕万一把人气出个好歹来,赖到自家头上可如何是好?

拉一把红花她娘:“行啦,少说两句。”

红花她娘嘴一撇,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红花他爹好声好气的问:“春花婶子,你有啥事不成?”

“我……我找我们家重锦……王家的人呢?他们不下地吗?”宋春花忙问道。

红花她爹指着远处:“他们家的这块地昨儿个就收完了,今儿个到他们家租的地里去了,在那边——”

宋春花顾不得其他,拔脚又往被指的那地方走去。

身后,红花她娘愤愤地道:“都断绝关系了,还有脸叫我们家重锦?早就是人王家的了!真不要脸!她爹,你说莫不是她后悔了,又要把儿子要回去吧?”

红花爹的声音:“说啥呢?那么多人看着签字画押,银子都给了,咋要回去啊?把银子还回去不成?那银子可被宋家人都拿走了……”

宋春花恍恍惚惚的。

可不是吗,自己去找重锦,能做什么?要他回家?可宋家收了王家一百两银子,这银子,估计已经被拿去还赌债去了。

拿什么把儿子赎回来?

至于宋重锦愿不愿意回来,这个问题她拒绝去想。

心里这么想,可脚却下意识的还往地头走。

远远的,就看到自家儿子,在地里忙活的身影。

她不敢靠近,就悄悄的躲在树背后看着。

到了晌午,就看到王家的丫头,背着饭菜到地头,看到儿子上了田埂,冲着那王家丫头笑了笑。

王家丫头跟他说了句什么,儿子乖乖的去洗手,然后王家丫头给他一块帕子,擦汗擦手。

吃饭的地方距离宋春花躲着的树很近,可以闻到扑鼻的肉香。

宋春花看着儿子大口大口吃着王家的饭菜,张婆子还不时的让王家丫头给自己儿子夹肉。

吃完饭,那王家丫头还准备了绿豆汤。

儿子喝汤时候,那眉眼间的满足,是自己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宋春花终究还是没脸出去,默默地原路又返回了。

这大中午的,顶着太阳回到自家院子里,发现院子里自家的小侄子正在屋子里,屋子被翻得乱七八糟,被自己放在炕桌里的蜜饯也被翻出来。

小侄子嘴里塞了满满的一嘴,看到宋春花进来,“老姑,爷让我问你,你中午咋不送饭去?家里人都等着呢,你跑哪里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侄子不过十多岁,见惯了爷奶爹娘平日里跟这个老姑说话,半点没带客气的。

宋春花一愣,恍惚了一下,才结结巴巴的解释:“我……我忘了……“

那侄子眼睛一翻,十分不耐烦:“反正我话带到了,你快点做了给咱们家送去!”

说着将那蜜饯全部抓在手里,一溜小跑出去了。

宋春花看着满屋子的狼藉,已经习惯了,自家侄子每次来,都会将屋子翻个底朝天,找些好吃的,值钱的拿走。

她也想说,可娘说了,自己侄子翻一下,有什么打紧的?将来能给她撑腰做主的,不就指望哥哥和侄子吗?

渐渐的,宋春花也就习惯了。

想起侄子的话,宋春花连屋子都没收拾,习惯性的起身去宋重锦屋里去舀面去,打开米缸,才发现里面的面粉所剩无几,连缸底都盖不住,估计也就够自己一个人吃的。

宋春花顺嘴就嘀咕:“缸里没面了,得跟重锦——”话没说话,自己先呆住了。

如今哪里还有人管她?

喊再多声,也没人再往这米缸里添粮食了。

※※※

宋春花躲在树后,别人不知道,宋重锦和王永珠可是知道的。

王永珠只看着宋重锦。

宋重锦面无别色,只当作没发现。

洗手吃饭,淡定的很。

眸色中压根看不到一丝的难过,伤感,或者感动?

似乎随着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