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婆子才道:“好啦,这灶屋里烟熏火燎的,别薰着你的眼睛!快回屋呆着去,一会吃饭的时候叫你!”

说着就推王永珠出了灶屋门。

门口金罐、金盘和金勺正巴着门眼巴巴的看着里面,自然看到了王永珠被喂了一块油渣的事。

金罐吞吞口水,“老姑,油渣香不香?”

王永珠能说啥?

暗地里发誓,以后再也不干这种事了,太丢人了!

脸上还要故作矜持:“唔——香——”

金罐和金盘还有金勺,就一同咕咚吞了一口口水。

院子里坐着的几个本都是王家本族人,都是同一个祖宗,也知道王家的事,看到这一幕,有那喜欢调笑的就取笑道:“老四,婶子还是老样子,这好吃的都贴给闺女了,连孙子都捞不上嘴啊!”

这就有点子挑拨的意思在里面了。

王永平脑子虽然直,可现在他是个妹控啊,听了这话倒没别的想法,反而很认真的点头:“对啊,我家妹子这么好,有好吃的自然要先紧着妹子啊!那些小兔崽子还小,好吃的还在后头呢,将来大了什么好的吃不到?妹子只能在家呆这么几年,好的当然要让着她!我娘说了,我妹子这么好,生下来就是享福的,将来我有的,就有我妹子的!”

我去!旁边的几个族兄看王永平的眼神,简直跟看怪物一样。

是不是傻啊?那是你妹子,不是你娘好吗?

他们的声音不小,不仅灶屋门口的王永珠听到了,连堂屋里的人都听到了。

本来谈得热火朝天的气氛,顿时一静。

王永安的手在袖子里忍不住握紧了,脸上倒还是看不出分毫来。

倒是王老柱有几分不好意思,打了个哈哈:“孩子们胡说呢!都是我家婆娘心疼闺女,倒让你们见笑了!”

张婆子偏心闺女的事,整个七里墩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这本是别人家的私事,虽然是一个族里,也没有管着人家爹娘偏疼哪个儿女的道理,因此大家也都哈哈一笑,这话题就算过了。

只有王永安,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外面还在高谈阔论要如何对妹子好的王永平,心底嗤笑:蠢货!

本来心里对王永珠起的那点子探究,倒是消了下去。

还跟以前一样贪吃,娘也一贯的偏心,想来先前对自己不搭不理,估计是受刺激了,这个年纪的姑娘家,心思敏感,今天好明天恼的,再者估计也是娘在小妹耳朵旁天天念叨了,不然不会这么生分。

算了,反正这个妹妹也帮不上自己什么忙,长成那个样子,就连想拿她联姻都拿不出手,以后也不用再哄着她了!

打定了主意的王永安,看着王永珠的眼神,就带了一丝丝冷意。

王永珠背对着没发现,却被宋重锦看了个正着。

他不着痕迹的瞟一眼王永珠,那丫头正没心没肺的抱着王家三房那个最小的孩子,两人你亲亲我,我亲亲你,往厢房里去了,半点没留意。

※※※

王永珠抱着金勺回屋里,撸了半天侄子,又陪他玩了会你丢我捡的游戏,两个人都玩出了一身汗。

才听到外面喊开饭的声音。

人多力量大,将家里过年才用的桌子抬出来放在院子中间,周围摆上长条的板凳。

桌子上,一大盆猪肉炖酸菜,下面全是酸菜,就在最上面薄薄的铺了一层油汪汪透明的肥肉,还撒上了一点香菜碎,喷香扑鼻。

还有一大盆油渣熬豆腐,雪白的豆腐,金黄的油渣,最上面还撒着切的细细的香葱,闻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又炒了一大碗去年酸的蒜叶炒鸡蛋,新鲜带刺的黄瓜拍碎凉拌了一盆,又用那半青的柿子切成片,放青椒炒了一大碗,更有那刚长出来正当时令的苋菜一碗,紫红色的汤汁红艳艳的好看。

不得不说,在农家,这已经是了不起的宴席了。

过年也不过这么些,好些人家就连过年也吃不起这么丰盛的菜。

即使是族长,也满意的点点头,这王老柱的娶的婆娘虽然泼辣又偏心眼,可这大面子的事情,还是做得很到位的。

别人家请客,换个小气抠索的娘们,能给你整个油渣熬白菜,就算不错了。

王老柱又拎出王永平打的二斤烧酒给大家满上,两口酒下肚,大家也就放开了矜持,一个个筷子如同下雨一般往盆里去。

按照乡下的规矩,家里来客了,女人和孩子一般是不允许上桌的。

而最好的菜,却只会端到只有男人喝酒的那一桌上去。

如果家里长辈在,有那小孩子可以端着碗到桌边去蹭点肉什么的,也能混个肚子圆。

这事金罐是做惯了的,逢年过节或者走亲访友,他只要蹭到桌边,王永富总会把自己嘴里的肉省下来给他。

所以等男人们那一桌已经开始吃了,女人和孩子的这一桌,就摆在灶屋里。

上面只有半小盆子酸菜汤,半小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