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回到南京的这一天,正好遇上一场夏日的台风。

南京的街道上面,暴雨将至,大风刮得呜呜作响,犹如鬼哭狼嚎一般。乌云已经低低的垂压下来,不时有隐约的闷雷声在天空当中滚过。街头一片混暗,只有垃圾杂物被卷起。当朱慈烺在一两千骑着矮胖子马的亲军护卫之下,和乘坐马车的宁妃、费妃一起入城的时候,整个城市,都显得空空荡荡,而又安安静静。

朱慈烺忽然想到,如果南京城一直都这么空旷,他倒是可以少伤许多脑筋了......

“陛下,上皇和上皇皇后知道您今天回宫,他们特地从汤泉宫回了紫禁城,现在正同皇后、皇贵妃和皇长子一起等着您回宫呢!”

和朱慈烺说话的是首辅魏藻德。天子回朝,他当然要带着百官去郊迎了——并没有百官,就是内阁府、大元帅府、宗人府、都察院的头头脑脑们。其他官该干嘛干嘛!

“是吗?”朱慈烺有口无心应着,“郑芝龙来了没有?”

“来了,他怎么会不来?”回话的是吴襄,语气相当沮丧,“他这会儿应该在紫禁城里陪着上皇说话吧?”

郑芝龙一听说自己的女儿生了儿子,马上就从福建骑快马赶来了,现在可是南京城内炙手可热的人物了。

“郑森也来了,”钱谦益笑着说,“他是半个月前才从柴棍回来。”

朱慈烺一愣,“柴棍?这什么名儿?”

“是水真腊的一处地名,”钱谦益解释说,“皇上之前不是让郑森去安南国、占城国和水真腊转一圈吗?”

朱慈烺点点头,“对,对,有这事儿。”

郑森也是够忙的,刚刚从日本国回来没太久,就又出发去了安南和他们的郑主、阮主见了面,然后又去了占城国,见了占城国王安赞,最后又去了水真腊,见了水真腊摄政王乌迭。

仅仅是见个面,建立一下联络,了解一下这三国的情况,仅此而已——殖民统治什么的,是要分对象的。安南、占城、水真腊三国都不算太弱,大明对他们有优势,但不是压倒性的。

所以不能操之过急,一上去就张牙舞爪的要殖民......可没有那么容易!

一想到安南、占城、水真腊,朱慈烺的念头又转到他最关心的粮食安全上去了。

“试种番仔薯的结果怎么样?收获多少?能不能吃啊?”

番仔薯就是马铃薯,福建人称为番仔薯,在福建和江南一带已经有少量种植了,徐光启的著作当中也提到过这种东西。

不过番仔薯在东南一带并不如蕃薯那么多见,所以朱慈烺没有急于推广,而是让兵部尚书吴襄去试种——不是去兵部的军屯司试种,而是去吴襄自己的庄子试种,几亩地的事情,哪怕绝收也没啥。

“种了,种了......种了三亩,收获不错,收了3000多斤,收成不错啊!”吴襄笑着,“臣还让人送了一些入宫,说不定今晚陛下就能在皇后那里吃到。”

“是吗?”朱慈烺笑着问,“皇后已经吃过了?”

“何止吃过,还亲手烹制了,是用油炸的......炸薯条配炸小鸡。”吴襄笑道,“皇后说,这是陛下离开南京前和她说过的。”

朱慈烺呵呵笑了起来,“这个好,这个好......朕一定得尝尝皇后的手艺。”

他可是很久没吃炸薯条和炸小鸡儿了......

朱慈烺和吴襄、魏藻德等人说话的时候,胯下的矮胖子马还在一路前行,总算是抢在大雨下来前入了紫禁城。

魏藻德、钱谦益、陈锐、李岩、黄斌卿、李若琏、朱纯杰、张世泽等人不是皇亲,不方便参加皇宫的家宴,所以就此告辞,各自回衙门办事去了。

朱慈烺则和吴襄,还有宗人府的胖福王和有点娘娘腔的璐王,以及两个怀孕的妃子,一块儿去了武英殿。

崇祯在搬出紫禁城前就住在武英殿,他离开后,武英殿的房子还留着,以便上皇回宫时居住。

朱慈烺并没有坐轿,而是骑着马一路到了武英殿门外,早就有内侍通报,所以皇后吴三妹和保着儿子的郑茶姑已经迎出了武英殿。

“三妹,不必行礼了......茶姑,你也别跪了。”朱慈烺从马背上翻身下来,一边开口给两个女人免了礼,一边大步上前从茶姑手里接过一个大胖小子。

这小子才十几天大,却长得白白胖胖,估计是个吃货。朱慈烺抱他的时候他正在睡觉,大概是感觉到了生人,一下醒了,睁开眼睛扫了朱慈烺一眼,然后就呜哇一声大哭起来。

朱慈烺没什么哄孩子的经验,一时有点不知所措,这时武英殿里传出来崇祯上皇的声音。

“壕哥儿哭了,快去看看......”

“壕哥儿?”朱慈烺愣了愣。

郑茶姑赶忙上前去抱过儿子,还笑着告诉朱皇帝,“皇爷,老皇爷刚才给哥儿赐了名,叫壕哥儿。”

“豪哥儿?”朱慈烺眉头一皱,“叫朱豪?”

“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