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手下人的报告和建议,大顺天子李自成的心头也涌出了无能为力的感觉。

在退出北京的时候,他还觉得自己有的是手段可以施展。天下人心在他这边,山西的表里山河也在他手里,陕西那边更有关山之固,秦川之险,强汉盛唐的根基就在那里。哪怕失去山西、河北、河南,只要关中在手,大顺就有争夺天下的本钱。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前脚才出了北京城,后脚就从天下景从的共主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原先盼闯王、迎闯王的人都没了踪影不说,山西省这边还冒出了不计其数的大明忠良,到处袭击大顺朝廷派出的官员和军队!最可气的是其中不少大明忠良在两月、三月的时候还都排着队弃明投顺,要当大顺的开国功臣。

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就都幡然悔悟,要去给大明当忠臣了?你们早干什么去了?早点当忠臣,大顺军也到不了北京城,更不会在一片石和满鞑子血战啊!

事到如今,他这个大顺天子真的有点后悔去北京城走一遭了。早知如此,还不如在陕西老家呆着,好好的经营一番,先把根基扎稳了,然后再行东征啊!

不过手下说到弃山西而走陕西时,他那只瞎眼的眼眶就猛地一下抽搐,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退出北京后的遭遇让他对陕西老乡的立场也产生了怀疑。他虽然是陕西人,但是他发家的地方却是河南、湖广。而在崇祯十六年十月,他率部攻入潼关,席卷关中之前,陕西的官军一直都是他的死敌!

现在他真的能退回陕西,依靠那帮根本靠不住的老乡去对抗明朝和鞑子吗?

如果陕西人也和山西人一样靠不住,他这个大顺天子还能退到哪里去?

底下的人看着李自成一直不吭声,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一个个都闭了嘴,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了。自打李自成出了北京,脾气变得有点可怕了。特别是李岩、红娘子夫妇的叛变,让大顺军中的河南人都有点吃不开,已经有好几个河南人莫名其妙失踪了.......现在大家伙面对李自成的时候都有点提心吊胆,生怕触动了他的逆鳞,平白把命送了。

大殿门口,这时候两位足智多谋的军师宋献策和顾君恩联袂而来了。两人看见一大群人都在殿中,却没人说话,李自成则低头不语,场面实在有点尴尬,就知道李自成又在为大顺朝的前途发愁了。

两个军师忙给李自成磕了个头,起身后顾君恩就笑道:“皇爷,好消息啊!朱家太子已经稳住了山东的阵脚,大刀阔斧整顿了登莱七卫,还遣李岩、红娘子招揽泰沂群雄,封了不少山中指挥。另外,衍圣公孔胤植还发了《讨东虏檄》,宣称东虏是为毁我孔林,拆我孔庙而来!还要将中国数千年礼仪人伦,诗书典则,一举扫地荡尽......”

“什么?你说什么?”李自成听到这儿就是一怔,瞪着一只独眼瞅着顾君恩和宋献策。

“皇爷,”宋献策笑着,“朱贼太子失算了,这下要引火烧身了!”

“大军师认为姓孔的是受了朱慈烺的指使才发《讨东虏檄》的?”李自成有点不解,“可朱慈烺为什么要这么做?”

宋献策摇摇头,“不好说,许是要以外治内吧?”

“以外治内?”李自成还是不大理解。

顾君恩解释道:“朱慈烺以太子之位抚军摄政,已经架空了崇祯皇帝,恐怕将逼父内禅,此等行径在士大夫们看来就是不忠不孝!如果朱慈烺不为士大夫们树一个大敌,他恐怕就会被天下读书人群起攻之了。”

“原来是这样啊!”李自成皱着眉头,“可他并不是真的要和鞑子打,对额们又有什么好处?”

顾君恩道:“皇爷,他虽然不是真想和鞑子打,可咱们正好来个将计就计,遣使江南去和明朝讲和。”

“可是额派去大同的使者都有去无回啊!”李自成皱眉道,“江南那边就不宰人了?”

宋献策笑道:“江南那边当然不会斩杀咱们的使臣,毕竟永王和朱家五皇子还在咱们手里呢!”

李自成一瞪眼珠子,“那更要杀了!朱慈烺还不盼着额杀光他的弟弟啊!他弟弟死光了,他的宝座才能坐稳啊!”

顾君恩笑着,“可皇爷宅心仁厚啊,如果朱慈烺敢杀您派去的使臣,您一定会以德报怨,释放他的两个弟弟。”

“释放他的弟弟?”李自成一想,也笑了起来,摸着胡子道,“额想起来了,额的确是以德抱怨的大善人啊!可是他不杀额的人,也不见得肯跟额联手啊!”

“皇爷可以向大明称臣!”宋献策道,“他不是想要取崇祯而代之吗?如果能得皇爷称臣,那可就威望大涨,足以代父为君了。”

“称臣......”李自成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当上皇爷的,还没当出滋味就不当了?是不是有点可惜?

“皇爷,”顾君恩又奏道,“遣使称臣并不等于真的称臣......皇爷只要不接受朱家皇帝的册封,就还是大顺的皇爷。”

宋献策也道:“皇爷,如今当务之急是将祸水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