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他们去过榆林巷,得知沈安昨夜进了宫,一直没出来。

官家这是要谋害我家郎君吗?

枢密院前一阵寂静。

张昇只觉得心中一阵狂喜涌了上来,他正准备说话,后面有人说道:“你等这是和沈安相互勾结作假,实则是根本就没去辽境吧?”

“谁?”

黄春的目光转动,严宝玉已经冲了进去,稍后就拖着一个官员出来。

“宝玉这是作甚?”

黄春喝道:“莫要给郎君丢人。这些质疑不算什么,辽人的信使就在咱们的身后……到时候自然有人让他没脸。”

严宝玉丢开官员,把包袱缓缓解开。

这是什么?

严宝玉把包袱打开,然后手一倾斜,一些黑色的东西就掉落了下来。

“这是什么?”

那个口出不逊的官员就躺在地上,黑色的东西不断倾倒在他的身上、脸上……

他伸手胡乱抓了一块,凑到眼前一看,身体就疯狂的往后退,同时尖叫出声。

“啊……”

尖叫声刺激着大家的耳膜,不少人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

人在疯狂的时候能爬的有多快?

看看这人就知道了。

他手足并用,就像是一头蜥蜴般的飞快爬了回去。

他的神色惊惶,就像是看到了深渊厉鬼。随着他的爬行,身后留下了一道水渍。

竟然被吓尿了。

这是什么东西?

那官员爬到了张昇的身旁,尖声喊道:“是耳朵……是耳朵……”

我的天啊!

众人这才知道他为何会被吓尿了。

任谁被一堆变色的耳朵倒在身上都会发狂,没发疯就算他的神经粗大。

那么多耳朵……哪来的?

张昇缓步过来。

他的咽喉在涌动着。

作为文官,他并未见识过沙场的惨烈,可通过这些耳朵,他知道了些什么。

“这是什么?”

“耳朵。”

“谁的?”

“辽军的。”

张昇仰头,用咽喉呼出了一口气,眼睛发酸的感觉让他不禁咬紧了牙关。

“死了几人?”

“全身而退。”

黄春的声音越发的大了,政事堂的官吏们也渐渐簇拥过来。

“那是什么?”

“耳朵。”

“天呐,竟然这般粗鲁!”

“谁的耳朵?”

“辽军的。”

“他们不是说去北地剿匪吗?”

“蠢,那是托词,怎么能直接说去了辽境,那不是给辽人借口吗?”

“……”

一群文质彬彬的官吏突然发现这个清晨有些恶心人。

有人甚至在干呕。

张昇缓缓低头,突然拱手。

黄春并未避让,他现在只想杀人。

可那些官吏却惊呆了。

“张相,万万不可!”

你给一个乡兵拱手,这是啥意思?

您这是在自降身份啊!

传出去这影响得多坏?

当朝宰辅竟然向武人拱手,这几乎就是陨石坠落般的大事件。

张昇并未搭理这些人,黄春却问道:“敢问我家郎君何在?”

这人竟然敢对自己动杀机?

张昇察觉到了杀机,他确信一旦沈安在宫中出了事,眼前这人就敢杀了自己,然后割掉自己的耳朵作为军功的证明。

枭首是长期以来的验功办法,可人头太重,体积太大,不好携带。

怎么办?

后来就有人用耳朵来记功。

轻巧的耳朵方便大量携带,哪怕你是无敌猛将也能把自己斩杀的军功带在身边。

张昇说道:“沈安在宫中,官家身体不豫,他和宰辅在宫中守候。”

原来如此。

黄春心中一松,他看着那些官吏说道:“我等在北地剿匪出生入死,不敢苛求旁人高看一眼,可却奢望诸位能记着自己是大宋的官员,莫要在背后捅刀子……”

枢密院门前的温度骤然升高,那些官员有的脸红,有的羞恼……

这话几乎就是指着鼻子在叫骂。

——你们是大宋的官员还是辽人的官员?泄密的事也干得出来,要不要脸?!

张昇的老脸也有些红,但想起赵祯的身体,他的心又沉了下去。

“去报喜!”

他回身道:“来人,马上进宫给官家报喜,就说……邙山军北地剿匪归来,全身而退。”

官家生病的消息早就传出来了,而且还是老毛病晕倒。

以前晕倒大家还不担心,可现在的官家老了呀。

渐渐老迈的官家经不起一次次的疾病侵袭,若是哪日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