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二到丰泉村的时候,脑子就已经有问题了,没人听他说过一句完整的话,问他什么他也只是笑,就知道自己姓李。

李老二这个名字,还是村民们后来自己喊出来的。

那个年代通讯不发达,电视机都是稀罕货,一个疯疯癫癫人,派出所也不愿意多管。

所以没人知道他从哪儿来的,只当他是精神失常走丢的。

不过让人羡慕的是,李老二虽然平时没什么吃的,也没什么穿的,但瘦骨嶙峋的身体却非常坚挺,村里同年代的老人差不多都已经去世了,没有一个熬过他。

很多人都在感慨,这老头的命真的很硬。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命再硬的人,也有油尽灯枯的时候。

几个月前,李老二突然昏倒在村里的路上,村里人把他送到医院检查,才知道他得了绝症,而且还是晚期。

这种病情靠着医保那点钱,和一些村民捐的几千块钱,肯定是无法好好治疗的,也没有人去医院照顾他,所以在接受了短暂的治疗之后,李老二就再次回到了村里。

魏东海开车带着巫俊来到丰泉村,巫俊老远就看到一个脏兮兮的小老头,坐在村委会院子里的一棵大柳树下,看起来非常虚弱。

一个毫无生机的命运之轮,在他看到李老二的时候快速地浮现出来。

“那个就是李老二,”董金江说道,“大师尽管帮他治疗,就算不行也没事。他这种情况,所有人都知道他活不了几天了。”

巫俊皱了皱眉头,远远对着李老二使用了天机眼。

嗡嗡——

姓名:李大贵,男,华夏汉族,1922年……

备注:明日因病卒。

巫俊快速翻看了他几十年前的影像。

李大贵的前半生轰轰烈烈,十五从军,抗战八年,解放战争三年,脸上的伤就是在战争中留下来的。

因为这张脸实在太吓人,退伍后连媳妇都找不到,一个人生活到年近花甲,精神失常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流浪了几千里路到了这个地方,然后再也没走。

巫俊小时候经常听爷爷红军长征、抗战的故事,不是现在那种自嗨的神剧,而是那种真真正正,有血有肉的真实故事。

现在想起一个老乡给儿子一面“死”字旗,上写“伤时拭血,死后裹身”,仍旧觉得荡气回肠、悲惨壮烈。

可惜他是生在了这个时代,可惜系统来得太晚了点,否则又何必让千千万万李大贵这样的人慷慨赴死。

所以今天既然碰上了,就算董金江不出这份钱,他仍旧会出手相救。

“走,过去看看。”

三人走进村委会的院子,来到李大贵面前。

这样寒冷的天气,李大贵就穿着一见看不出什么颜色的秋衣,一件领口松垮到胸口的毛衣,露出干柴一样的锁骨。

身上的棉袄已经不知道陪他度过了多少个寒冬,好几个黑色的破洞里露出了发黑的棉花。从破洞的边缘来看,这明显是被火烧出来的。

巫俊知道这是村里熊孩子烧的,欺负一下李大贵,是一些熊孩子的日常娱乐。

不过他没时间去愤怒,眼前这位老人现在冻得瑟瑟发抖,眼睛都已经开始浑浊了,距离死亡仅有一步之遥。

“把他扶到车上去吧。”巫俊说道。

在这个地方治疗不太好,先接回城里找个地方住下,等把他治好了,保养一段时间,然后再做打算。

他要自己生活也好,董金江养着也好,或者在农场安排一个闲职都可以,那里老年人多,可能会有一些共同语言。

这些曾经用身体和鲜血铸就了钢铁长城的勇士,应该得到一个幸福的晚年。

魏东海刚刚扶到李大贵的手,外面就来了几个村民,老远就叫了起来:“干什么呢?你们在干什么?”

几个村民年龄都不大,二十到三十多岁都有,面色不善地拦在李大贵面前,十分警惕地看着巫俊三人。

“这位小兄弟,”作为这次事情“负责人”的董金江,笑着出面解释,“我们是来给他治病的。”

“治病?”一个左脸颊长着一颗黑痣的青年,似乎不相信董金江的一面之词,“你们是什么人,平白无故地治什么病?”

“是这样的,”董金江拿出一张烫金名片,“我是省城金江集团的,我们听说这位老人家得了重病,现在想出资把他送去医院好好治疗。”

黑痣青年接过名片看了看,又随手塞还给董金江,“我不信你们,天底下有这么好心的人?有没有什么证明文件?”

董金江愣了一下,这还真的没有。

一来时间匆忙,就算想到了也来不及去办,二来给一个精神不正常的老人治病,这是善举,想来也不应当受到阻挠。

“没有证明文件就不行,”黑痣青年把手一摆,道,“鬼知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现在拐卖人口的太多了,你们赶紧走,不走我就要报警了。”

董金江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