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学走,先学跑。宗海,你要为师怎么说你。‘林诚义板着脸说着林延潮。

几个老师里,林垠,林燎会说道自己,但是语气不会严厉,至于林烃林延潮更是从未见他动过怒,偶尔说自己几句,也很轻缓。

唯有林诚义仍是如林延潮在读社学时那般不留情面。

这日林延潮拜访林诚义,林诚义得知林延潮著书一事后,就当面说道起林延潮来。

‘兄长,你这弟子我说他什么好,当初就告诉他不要一个劲的读经,读经,多用点心在诗赋,陶冶才情,你看眼下都夜郎自大成这样。‘一旁林世壁说道。

林延潮横了一眼,这林世壁两年不见,听说在家闭门读书,誓要乡试夺魁。

不过两年不见,此人身上那股狂狷之气,没有丝毫收敛,看来读经都读到狗身上了。

林世壁这一番话实是火上浇油啊,林诚义的眉头顿时皱得更紧了。

林延潮只能垂下头道:‘先生,弟子知错了。‘

林诚义怒气方好了一些,林世壁又道:‘兄长,我看你这弟子,需好好打磨一下,年纪轻轻中了秀才,难免得志,若是如此赴乡举断然是不行。‘

林延潮看了林世壁一眼道:‘听世壁兄的口气,这一次乡试必是有把握了,看来这两年你不写诗,专心于时文是大有长进,不如我们再来比比谁破题破得快?‘

林世壁听了差点脱口而出,比就比。但突然想起惨败给林延潮之事,想起这小子有过目不忘之能。

林世壁道:‘比什么经义,咱们来比七步成诗。‘

林延潮淡淡地道:‘当今天子重文章,足下何必论汉唐。‘

又是这一句,每当林世壁要与林延潮比试诗词时,林延潮一句话就能让林世壁无言以对。

林世壁当下哼了一声道:‘诗赋不提,我是你先生的同辈,你怎敢称为我兄,连礼数都不知了吗?‘

诗词不与他比。经义比不过他,林世壁只要来挑礼数了。

林延潮道:‘可我的业师是你二叔,又如何不能称你为兄,再说我们二人都是生员。本就该平辈相称的。‘

‘你。‘林世壁再度无言以对。

林诚义道:‘好了,不必再争议了,延潮,世壁终是你的前辈,你对他需尊敬一些。‘

林世壁哼地一声转过身去。林诚义当下道:‘延潮。这一次叫你来,是好叫你知道,这一次乡试总裁人选已是定下。‘

乡试总裁,这霸气的名字,其实就是乡试正考官,一般需由朝廷任命,从中央至地方主持考试。为了防止地方请托,考试前都是不向外声张,考生只能自己打听。

这时候就各显神通了,作为考生有各自渠道。越早得知主考官是谁,就能先一步揣摩他的文章,为乡试作准备。

林延潮道:‘不知是何人?‘

林诚义压低声音道:‘是太仓王弇州。‘

‘王世贞?‘林延潮有几分讶然。

没料到这位嘉靖七子的冠冕,被人誉为古今文章谁最多,子建八斗君一石的王世贞,主盟文坛二十年之人,居然要来福建主持乡试?

‘是啊,这一次我们也没料到,若非世壁兄告知,我还不敢相信呢。‘

林延潮看了林世壁一眼。心道既是他的消息,那么绝对可靠。

‘王弇州的文章你都看过吗?‘林诚义问道。

林延潮道:‘弟子看过,恐怕这一次赴乡试的生员,也都看过吧。‘

林诚义点头道:‘是啊。王弇州名满天下,他的文章哪个读书人不用心揣摩过,能得他主持这一次乡试,也是我等扬名的机会。‘

林延潮也是认同,能得王世贞欣赏的文章,必是当今一流的。

林诚义道:‘所以延潮。你要回去后,仔细揣摩王弇州的文章,若是手头上不全,尽管到为师这里拿,一定要吃透了才行了。另外世壁兄平日最服王弇州,若是有不解的,需多向他问才是。‘

林延潮看了林世壁一眼道:‘弟子知道。‘

连林世壁这等眼高过顶的人,竟也是佩服王世贞。

林世壁虽嘴有些损,但却是坦荡君子,无私地道:‘王太仓以往虽多慕古人,言诗必盛唐,文必秦汉,但中年后却觉得,一味高古艰涩,取径太狭,故而主张文章复古,当合而离,离而合,既需拟古,又不能陷入抄袭,时文也是如此,认为将古文融入时文之中为最佳。‘

林诚义皱眉道:‘合而离,离而合,怎么解呢?‘

林世壁说到这里,笑着道:‘吾认为在于二字,恒!变!林朋友你觉得如何?可明白吾的意思?不懂我可以与你讲讲啊!‘

说到这里,林世壁看向林延潮,又开始刁难了。

林延潮道:‘以我看来恒变,就是以古人格局法度为恒,以自身性情,才情为变,这没什么难懂的。‘

林世壁惊讶得嘴巴差一点合不拢,林延潮仅听了几句,就一语道破了玄机。

林世壁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