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摇摇欲坠,头盔己经不知去哪了,衣甲上满是血肉残渣,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祖大寿脸露笑容,再看身旁将士,个个精疲力竭,不过所有人眼中,都显露喜悦之色,终于突出来了。

就在这时,忽听蹄声激烈,左翼不远处烟尘滚滚,大波的正红旗鞑子杂役逃开,闷雷似的蹄声中,一大批身披水银色的铁甲,或是身着数层重甲的正红旗巴牙喇与精骑马甲,杀气腾腾而来。

他们持着虎枪挑刀,很多人己经弯弓搭箭,或是持着标枪飞斧等利器,只是神情狰狞地看着这方。

祖大弼的笑声停止,他眼中露出惊容,己方杀出重围后,个个筋疲力尽,己经没有马匹,很多将士,仍与正红旗鞑子们杀成一团,更没有队列阵型,代善老狐狸啊,最后的关头,出动了所有正红旗的巴牙喇与精甲。

他猛地吼道:“保护大帅!”

身旁众亲将家丁也是纷纷咆哮:“不好,是鞑子的巴牙喇。”

“迎战,保护大帅……”

“弓箭手上前,列阵!”

吴三桂领着精骑拼命冲杀,在他的狂攻怒吼下,他的吴氏家丁所向披靡,列阵这方的那些正红旗步骑纷纷败退,远远的,他似乎看到祖大寿的帅旗,还有潮水般的祖家战士家丁。

他心中欢喜上了天:“舅舅他们杀出来了。”

不过随后心下一惊,那方烟尘腾起,那杆帅旗似乎倒了!

他极力睁大眼睛,心下才略略一松,就见祖大寿的帅旗,重新高高扬起,然吴三桂心下总是惴惴,越是靠近,心中越如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堵得他似乎喘不过气来。

终于,吴三桂领骑兵奔到近前,也就在片刻前,一波的正红旗巴牙喇狼狈逃走。

只是看到那方横七竖八的尸体,还有……

吴三桂从马上栽下,他猛地爬起,往前方奔了几步,他的双脚越来越软,最后更是站立不稳,他手足并动,拼命在地上爬行,身旁亲将眼含热泪,只是看着吴三桂往前爬去。

终于,吴三桂看到自己舅舅祖大寿了,赫然的,他靠在祖大弼的身上,胸口处,一杆标枪透体而过。

二人身旁处,围满了捶胸顿足,号啕大哭的祖氏亲将,他们个个满身的伤痕血污,便是祖大弼身上,同样伤痕屡屡,众多的箭矢,还有几把甩刀挂在他身上。

平日豪迈非常的祖大弼,此时抱着自己大哥,哭得有如一个小孩。

吴三桂头皮发麻,他看到舅舅祖大寿,吃力地转向这方,他看到自己,脸上极力露出一种慈爱的笑容。

“不!”

吴三桂猛然发出一声嚎叫,其声凄厉,远远传扬开去。

……

“顶住,不得后退一步!”

越来越多的神机营炮车被掀翻,潮水般的二蓝旗满蒙士兵,从各个缺口处冲入,汹涌的人潮,一度逼到洪承畴的总督大旗前,呼啸的箭矢,标枪,飞斧等利器,更将这方人等笼罩。

后阵明军拼死作战,前阵与中阵将士的遭遇告诉他们,溃逃就是死,坚持住,还有一丝生路。各人心中还有个念头,忠勇伯等援兵很快就到,到了那时,众将士就可以存活。

特别王朴的新军营,虽然伤亡颇重,但却没有失去建制,仍然列阵而战。

恐惧到极点,反而是勇气横生,张若麒与王德化知道自己逃不了了,张若麒大声激励将士作战,王德化扭着自己肥滚的身躯,拼命敲响中军大鼓,他身旁几个小太监,个个持着兵器,紧张地护在他的身旁。

“杀奴!”

洪承畴大声怒吼,发出的声音却吓了自己一大跳,沙哑不说,随着他的喝呼,胸口还一阵阵剧痛,更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

他摸了摸自己胸口,隐隐有血痕在手,不久前,那边被清军弓箭射了一箭,虽然穿着内甲,可能箭头穿过了,伤了自己肺叶。

看洪承畴咳嗽不己,甚至有时咳出一些血水,他身旁亲信幕僚谢四新忧心不己,说道:“洪公,不可硬撑了,必须立时医治,免得延误伤情!”

洪承畴摆摆手:“军情紧急,战后再加处置。”

只是看着清军一波一波的猛攻,己方处在崩溃的最后一刻,他心中暗暗着急:“难道真的挡不住,我洪亨九要战死在这?不,本督还有诸多报负没有实施,我不能死!”

李辅明与左光先正兵营骑军不久前到达,让后阵的防线一缓,只是清兵实在太多,攻势实在太猛,他们似乎己经疯狂了,不计血本的投入兵马,就在后阵明军伤亡惨重,人人惶恐,堪堪就要崩溃的那一刻。

火炮的轰响似乎震耳欲聋,让整个战场为之一静,很快的,明军后阵,涌起铺天盖地,有若潮水般的欢呼:“忠勇伯援兵到了!”

“忠勇伯援兵到了!”

“援兵到了……”

洪承畴打了个机灵,猛地看向左翼,就见那方浓烟滚滚,火炮的呼啸声不断,果然,是王斗援兵到了。

他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