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经安想通之后,心中没有怪罪马志龙,反而觉得这位先生至少光明磊落,是真正的读书人。

临近校场,方运与马志龙的步履依旧稳健,但张经安的步子乱了起来,小脸上满是担忧。

张经安知道,六艺乃是礼、乐、射、御、书和数,而其中的射有“五射”。

若是在十年前,张经安相信自己的父亲胜面居多,但张龙象入狱十年,纵然学问再深厚,这方面也生疏了。前些天在军营的时候,的确用过箭矢,但那才练了一个月。

这位马志龙既然是祝融书院院长,必然勤练六艺。

在张经安的忧虑中,方运与马院长抵达校场,一起进入校场旁边的屋子中,挑选了弓箭。

两人各手持弓箭,身背箭筒,来到射猎场。

马志龙停在一条线后,看向前方道:“此地距离前方的箭靶有三十丈,你我各选正对之箭靶,比试五射,可有异议?”

张经安和那些跟过来的孩子直咂舌,正常的比射艺,一般都距离十丈,这三十丈远考验的方面太多,不仅要有臂力和准头,还要有经验和计算能力,毕竟三十丈实在太远,普通人跑都要跑十多息。

方运道:“并无异议,只是末学多年未习箭术,愿先试‘白矢。’”

五射之第一曰白矢,要求长箭穿过箭靶,露出箭头。

“张侯爷请!”马志龙道。

“谢过马先生。”

方运说完,伸手从箭筒中抽出两支长箭。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难道张龙象怕第一箭失败,准备射两次?不过,若马志龙一次成功,那这五射的第一比方运必然失败。

众人静悄悄地看着。而此时,一些有文位的书院先生也得到消息,陆续出现在校场。好几位先生面色阴冷,不时看一眼方运,眼睛里闪过异样的目光,有两三人甚至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

方运把两支箭都搭在长弓之上。

众人更加好奇,两弓同射可比分别射两次箭更难命中。

方运拉满长弓,猛地松手。

而就在方运松手的一刹那,马志龙好似突然明白了什么,本能地握弓取箭,但是在他把长箭搭到弓上的同时,方运的两支箭已经命中两人正对面的两个箭靶。

第一箭正中方运面前箭靶的红心,箭矢穿过箭靶,箭靶之后露出箭头。

第二箭,命中马志龙面前的箭靶,就听砰地一声,那面箭靶四分五裂炸开,化为碎片落地。

在场的众人一愣,恍然大悟,马志龙正前方的靶子没了,自然也就完不成白矢之比。

“末学胜了第一场。”方运微笑道。

马志龙哈哈一笑,道:“张侯爷好箭术,白矢之比,老朽略逊一筹。”

在场的先生与蒙童都开始认真打量这位“张龙象”,明知这局必然平局,却凭借才智创造出必胜之法,毕竟是在狱中晋升翰林的饱学之士,和传言完全不一样。

两人开始向一侧行走,各面向新的箭靶。

马志龙笑道:“这第二比‘参连’老夫便不相让了。”

方运点点头。

五射之二曰参连,先射出一箭,其后三箭一箭接着一箭快速射出,如同连珠一般,好似箭头跟着箭尾。

方运与马志龙同时拿出一支箭,缓缓拉满弓,两人的余光都看着对方。

两人同时出手!

在射出第一箭的同时,两人以极快的速度从身后的箭筒中抽出第二支箭挽弓射出,再抽出第三支、第四支。

就见青天雪地之间,方运与马志龙的前方,各有四支长箭几乎连成一条线,直飞向前方的箭靶。

夺!夺!夺!夺!

八支长箭全都正中靶心。

几位书院的先生已经走到两人近处,一位老举人笑道:“这参连之射,两位是平手。”

马志龙却轻轻摇头,道:“上一局或许是张侯爷取巧,但这一局,老夫输了一线。”

“哦?为何?”那位老举人问。

马志龙道:“我与张侯爷同时射箭,但他先至而我后到,这是其一。其二,他的四支箭聚在一处,之间毫无缝隙,我的四支箭的落点却有些许缝隙。年纪大了,力气终究不足。”

“稍等,我们去看看。”几位举人先生竟然使用了疾行诗,快步跑过去,然后扛着箭靶回来。

果然如马志龙所说,方运的四支箭不仅落在红心之处,落点也更加紧密。

祝融书院的学子与先生看着箭靶,说不出话来,之前方运是以巧取胜,这一次是以真正的实力取胜。

“三箭剡注吧。”方运道。

“可。”马志龙道。

五射之三曰剡注,箭头朝上,箭羽下压,进行抛射。

两人继续行走,面对新的箭靶,高举弓箭,如同要射天上飞鸟一样,陆续射出三箭。

每一支箭都在天空划过完美的弧线,最终落在箭靶之上。

两人的箭都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