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春雨绵绵,庭院中那株老桃树终究还是落尽了残红,嫩黄的叶芽就好像那漫天飘洒的雨丝一般,连绵不绝地从枝头上冒出来,未曾掉落的花芯下结出了米粒大小的青桃。

王翠翘撑着一柄油纸伞在湿漉漉的院中徘徊,看着那一树的青子,禁不住愁肠百结,轻启珠唇吟道:“最是人间留不住,美人辞镜花辞树。”

在这朦胧的江南烟雨中,茕茕孑立在老桃树下的窈窕倩影,风华绝代的姿容,如同一幅美得让人迷醉的画卷。

总之,许栋和王直两人此刻都迷醉了,许栋甚至有点后悔之前答应了王翠翘,只要赢头本届花魁便放她从良。秀春楼是许栋名下的产业,而王翠翘是秀春楼历任头牌中姿容最出色的,没有之一,如花美人,就连许栋这个见惯阅女无数的幕后老板,都禁不住动了将其收入私房的心思。

王翠翘正在伤春悲秋,而身边的婢女秋雁却是发觉了许栋和王直两人的到来,连忙低声地提醒道:“小姐,许老板和王老板来了。”

王翠翘会过神来,转首一看,果然见到徽商会首许栋和王直两人笑吟吟地站在院径的那头,明眸中不由掠过一丝隐忧,不过很快便恢复了惯有的恬淡娴静。

这时金妈妈领着许栋和王直两人行了过来,王翠翘和秋雁两人连忙微福一礼道:“见过许员外和王员外。”

金妈妈满脸春风地道:“乖女儿,告诉你一个大好消息,花魁大赛将在明天举行,据说钦差大人也会来参加,好好准备一下吧。”

王翠翘欣喜地点了点头,倒不全是因为徐晋会到场,更主要是因为花魁大赛后她就能脱掉贱籍从良了,从此可以自由自在地干自己的事。

王翠翘面露喜色时绽放的瞬间美丽,令许栋和王直都微微恍了恍神,前者笑吟吟地道:“翠翘,明天好好表演,只要拿下花魁,你便自由了。”

王翠翘盈盈一福道:“谢过许员外,翠翘会全力以赴的。”

“哈哈,钦差徐大人的词,再配上翠翘姑娘的琴曲歌喉,这花魁是十拿九稳了,鄙人便在此预祝翠翘姑娘夺得花魁,蝉联三届江南花魁,亦算是前无古人了吧。”王直哈哈地笑着道,眼底下却隐藏着一丝火热。

王翠翘恬淡地道:“王员外谬赞了,翠翘愧不敢当。”

许栋笑道:“咱们也别干站着了,鄙人带了今年新采的明前茶,王老板,一起进屋尝尝翠翘的手艺吧。”

王直捋须笑道:“那敢情好,早就听闻翠翘姑娘精通茶道,今日全是沾了许老板的光。”

老板的要求,王翠翘自然不能拒绝,领着两人往屋里行去,换了一身素净的装束,然后煮水烹茶。

将近两个时辰后,许栋和王直两人才意犹未尽地离开,若不是怕影响王翠翘明天参赛,两人估计得吃完晚饭再离开呢。毕竟如此绝色美人坐在跟前,无疑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而且百看不厌,最主要是明天之后,这美人可能就飞了,也不知会便宜了哪个权贵。

送走了许栋和王直,王翠翘顿觉疲倦袭来,心中更是生出一股无奈和彷徨。之前她以为自己只要脱了贱籍从良,从此便可自由自在地去干自己想干的事了,但此时她才猛然间发觉,自己过于想当然了。

一个没有靠山的弱质女子,即使走出的青楼又能如何?终究还是逃不出男人的手掌啊,即使一个有钱有势的商贾也能把自己拿捏得死死的,自己还妄想周游列国采风创作歌曲?

许栋和王直俩人看自己时,眼神中的发地种火热,王翠翘自然感受得到,假如不是有徐晋赠诗这一遭,估计两人今日的举止会更过份,甚至,许栋在花魁大赛后不兑现承诺也说不定。

王翠翘暗叹了一口气,吩咐秋雁把许栋和王直两人喝过的茶杯拿出去直接扔了,然后净了手,懒懒地躯在床上发呆。

……

天晴了,一轮皎皎的圆月挂在天空之上,浪涛反复地拍打着东沙岛的岸边,发出隆隆的声响。海水还是那么蓝,数天前浮满海面的尸体早已没了踪影,只有停在岛南面港口,那只被烧毁了大半的倭船,在无声地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惨烈的血战。

此时,烧毁的倭船旁竟然多了两艏船,岛上有火光,而且人影绰绰。

东沙岛那座山洞本来已经被炸塌了,但塌落的泥石眼下却被搬走了,重新挖出了一个只有数平方的小山洞。岛上的海风很大,不过小山洞内却没有风,洞壁上插了两根沾了火油的火把,照得亮堂堂的。

此刻洞中正有两人在火光下对席而坐,所谓的席,只不过是一块较平整的石头罢了,两人就隔着石头,用匕首切生鱼片果腹。

“陈东君,滋味如何?”其中一人用生硬的汉语问道。

“操,难吃死了,要是有酒有饭,老子打死也不吃生鱼肉,这玩意就你们倭人喜欢吃。”陈东骂骂咧咧地道。

此时山洞内的两人赫然正是之前逃掉的东沙岛二当家陈东,还有大内宗设。

话说大内宗设和陈东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了,大内宗设带着全部家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