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要是懂事了,那老的,就难办了......”

范仲淹这一句话让唐奕不由得顿在那里,连带着范老爷也一同停下。

师徒二人就停在街道正中,任由人群擦身而过。

......

渐渐的,唐奕眼中现出一丝艰难,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呢?

退一步说,观澜系的这些重臣,谁又不知道这个道理呢?

从他卸任亲王布衣上朝,到观澜系这些名臣大儒放纵子孙疏于管教,无外乎只为一点——

平衡!

好处,不能让一个人,或者一群人全占了,这是汉人的道理,处事之道。

可是,大宋变革之期,日进之时,每一个位置都相当重要,每一个环节都不容有失,唐奕只能选用最信任的人,更没法把“所谓的好处”分给那些不确定的因素。

展望朝堂,宰相富弼、贾昌朝,这不用说也知道是唐奕的铁杆。

三司的司马光、萧誉,门下省的范镇,西府枢密上的狄青、萧英、丁度,九部之中的唐介、王拱辰等人,包括海外的杨文广、宋庠、庞籍、苏玛。

大宋朝堂,从里到外所有重要角色都是唐奕的铁杆,是观澜系的标签,连官家都只听唐子浩这个姐夫的。

别人怎么办?

要是这些把持大权之人的下一代还是惊才绝艳,那除了观澜系的朝臣,别人还能有活路吗?根本就是连盼头都没有了。

所以,回头再看。

为什么京师之内,最不省心的纨绔几乎都是观澜这帮人的子孙?

为什么连育人数十年的范仲淹都成了糊涂老头?

不是管不好孩子,也不是没有道理。

......

大宋朝堂这些年确实政绩斐然,蒸蒸日上,可是,对于相当一部分人来说,这些政绩是观澜的政绩,这繁荣景象也和他们沾不上半点关系。

大宋朝在繁荣背后其实还藏着一分隐忧,观澜臣子在荣耀之下亦存在一丝不安。

而看似平静无风的开封城,其实已是......

暗流涌动、山雨欲来。

“今天的事,老师都知道了?”

范仲淹闻罢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迈着步子缓缓向前。

“听说了一些。”

“有人这是要拿今天的事做文章啊!”

唐奕点头,“奕想到了,只不过....”

只见范仲淹笑了,“只不过你想不通,谁还有这个本事与你为敌,对吗?”

唐奕点头,算是默认。

“我试探过赵宗球,观其应变,不象是有备而来。”

“所以,汝南王府的可能性不大。”

“除了那个死而不僵的魏国公,弟子还真就没想出来谁能在这个时候与我为难了。”

“汝南王府?”范仲淹冷笑。“哪还有什么汝南王府?”

“也不可能是魏国公。”

“哦?”唐奕疑声,却有不同意见。“老师可能还不知道,今日早朝,已经有人上表了,奏请官家追封赵室先辈。”

“其中就有一条,追封赵廷美王爵。”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不是追封王爵那么简单。

赵廷美是太宗贬下去的,也是他忤逆叛乱的罪果。复封王爵就是推翻太宗的决断,也是魏国公折腾这么多年要为先祖平反的根本所在。

“魏国公又动起来了。”

“呵呵。”

范仲淹干笑两声,摇头道:“这肯定不是魏国公所为。”

“哦,为什么?”

“子浩先别问为什么。”范仲淹看着街上的人群,面容平淡无惊。

“老夫只问你,六年前,魏国公为何遁回西北?”

唐奕不加思索,“大势已去,为救自身。”

“那你觉得,六年后,魏国公还斗得过你吗?”

“......”

“他当然斗不过。当年先帝西去,为了安抚上下,你宽待于他,并没有赶尽杀绝。”

“如今之势,唐子浩更是如日中天,空前绝后,魏国公不傻,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又跳出来,以卵击石呢?”

“找句话说,他已经顺从了六年,安安分分了六年。以他的表现,你也好,官家也罢,介不介意在他百年之后还他一个好名声,进而还赵廷美一个好名声呢?”

“.....”

唐奕彻底无言,一味想着到底是谁在兴风作浪,倒是真没有老师看的透彻。

“那老师觉得,今日要追封的奏折既然不是魏国公主使,用意又何在呢?”

“那是一种试探。”范仲淹坦然道。“拿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试一试官家是什么反应,你又是什么反应。”

看向唐奕,“这种事,这些年你见的还少吗?”

“......”

“我的傻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