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这一声提醒,不光是三个斗嘴为乐的姐儿,长街之上也为之一肃,除了吱嘎吱嘎的推窗之声,再没了别的声息。

扫街老汉又是忍不住的摇头。

名花多慕柳,花王问桃居。

如今七公已经仙去蓬莱,桃花庵也非往日的桃花庵了。但是,妖娆大宋又怎么会少得了风流雅趣?

从前只“慕柳”的红粉客,现在又开始偏爱观澜的儒生们了。

寂静街市,除了一位扫街老人,还有悬在半空的一颗颗歌妓春心,再没了动静。

渐渐的,从望河坡那边,隐隐伟来整齐奔跑的踏雪步子声。

一双双大脚砸在雪地里,发出砰砰的声响,宛若少女的心跳。

步子由远而近,终于在街角露出真容,不是观澜书院出早操的儒生们,又是谁?

只见百多人,五人一排,队列整齐,又不失速度地向着码头急奔。

虽是寒冬,但是活动开了身子,哪还怕冷?外面的罩袍早就不知道哪儿去了,一个个索性赤着上身,只穿一条秋裤,无人说话,却有一种无声的朝气,夹着热浪扑面而来。

“来了,来了!”

沿着街市两边,青楼花馆的阁窗齐刷刷地敞着,探出一个个俏丽的面容,见儒生们出现,更是激动得叫出了声。

“嘘,小声些!惊动了他们,却是不美......”

有姐儿心疼道:“穿这么少,不冷吗?”

旁边之人闻声妩媚一笑,“穿的少还不好?姐姐是巴不得不穿呢吧?”

那姐儿也不害臊,接笑道:“不穿当是要得,这身子骨儿,穿了反倒是累赘呢。”

“可不,许这大宋朝,只回山能见到这般能文能武的书生了呢!”

夏天送走七公,京城的歌伎舞妓感念七公,自发留在回山与他老人家守陵三月。

可是,哪成想,柳七公是走了,可他的那些弟子却是一点不差。原本以为开封的才子墨客皆在城里,现在才知道,和观澜的后生一比,城里的都是渣渣。

而且,大宋的妓女们爱才子、宠才子真是不假,甚至到了可以爱他们的一切,包括那股子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的阴柔。但是,女人嘛,谁不想有一个结实的肩膀、一个强壮的男人为依靠?

观澜的儒生,即有文采、又有见识,还不失男人的豪迈、雄壮,简直就是女人心中的完美情人。

姐儿们怎能不爱?

所以,七公三月孝期一过,本应回城的姐儿们,好多却是不走了。反正回山的繁华堪比马行街,又有才子为伴,回去做甚?

每日清晨,如花痴般看着观澜儒生晨操而过。这是她们的保留节目,只要儒生们风雨无阻,各色粉黛也必是风雨无阻。

姐儿们刻意小声,却也没小到哪儿去,多多少少被儒生们听了去。

王韶不着痕迹地抬头望了一眼,热切地小声对曾布道:“今晚就这家,端是奔放!”

曾布瞪了他一眼,“滚蛋!”

“要来你自己来,再不专心用功,就真让唐疯子给超了。到时,看你还有什么脸面出来吃花酒?”

王韶一怔,“不能吧?哪有那么快!?”

“不能?”曾布下意识地瞟了一眼队前的唐奕。“这次旬考,那疯子已经拿到乙等了!”

“真的假的!?”王韶有些不淡定了。

这次旬考的成绩虽然还没公布,但是他和曾布上次也都是乙等,这次想来也差不太多。毕竟牲口太多,想拿个甲等比特么上天还费劲。

“也就是说......那疯子和咱们已经是一个水平了?”

曾布扁嘴,不想认,但也不得不认。

“就算有差距,也只在微末之间了!”

“日!”王韶怒骂一声。哪里还有心思想什么吃花酒,这要是让唐奕给超了,那可就真没脸见人了。

“特么这孙子不但做事儿疯,读起书来怎么也这么疯?”

......

疯?这才哪儿到哪儿?

其实,唐奕论才智、思辨比王韶他们要强很多,文章、诗赋和范仲淹、尹洙他们混了这么多年,熏也熏出一手好文采了,只是,基础和背颂方面弱些。但只要他肯下工夫,最后花落谁家,还真不一定呢。

这几个月,唐奕是大小事务一概不问,一心向学。赵祯也知道唐奕这段时间最该干什么,能不烦他的事儿绝不去找他。

是以,唐奕进步确实十分明显,虽然还达不到曾巩、苏轼那种水平,但是应付一个旬考,还是不难的。

......

从书院冲到码头,再从码头冲回来,一帮大小伙子个个身上白雾蒸腾,看得艳姐儿们心中一荡一荡的。

回到书院,散了队,王韶闷头往回走,苏小轼过来,一拍他的肩膀,“听说,子纯晚上要出去?”

“干嘛?”

“一起,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