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着沉重的步子出府,抬眼四顾,汴河大街上往来的百姓都投来异样的目光。

赵允让不禁凄然一笑,好一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他毁了唐子浩的基业,反手那疯子就用同样的手段,毁了他几十年的处心积虑。

当真是......

正要踏凳上车,抬眼看见大街对面同样停着一辆马车,同样有一人准备上车,周样抬头望向这边而停了下来。

眼神微眯,缓缓地收回已经踏出去的一条腿,汝南王一抖衣袖,往街对面走了过去。

......

唐奕看着安步而来的赵允让,不知为何,竟生出一种英雄迟暮的悲怆来。

朝黑子摆了摆手,也迈步向赵允让走了过去。

一个迟暮老者!

一个英气壮年!

就这么于长街正中对立而望。

......

“我要是大郎,就不会动。”

唐奕抿然一笑。“奕看到的是一个老人投我而来,礼当迎之,而非敌也。”

“这不是大郎的处事之风啊?”

唐奕不理其中揶揄,反问道:“王爷以为奕真的是疯子吗?”

“......”

“与王爷几番接触,只一句让我至今难忘。”

“什么?”

“王爷说:以前是,现在是,将来是,死后也一定是一个太平王爷!”

......

赵允让一阵晃神。

“所以,你把本王的野心和后路都封死了?”

唐奕摊手,“既然爷王要太平,奕也只是搭把手罢了。”

“却把本王打成了一个身败名裂的太平王爷。”

“相信我。”唐奕诚然地盯着赵允让。“我不想把任何人弄的身败名裂,但是,前提是......”

“是什么?”

“前提是别惹我,也别挡我的道!”

“......”

赵允让笑了,从轻扯嘴角到放声狂笑,引得满街行人无不侧目。

“王爷笑什么?”

“笑什么?”赵允让笑声不减。“本爷父子两代,筹谋数十载,却因为挡了一个疯子的道儿,而一败涂地!不可笑吗??”

唐奕无声摇头,默然转身回走。

“王爷且安心看着吧,看看你拦的这个道,值不值得我这般作为?”

赵允让看着唐奕离去的背影,心下狠厉。现在,在他眼中,除了那个位置,什么都不重要了。

包括别人的和他自己的命!

面容呆滞地喃喃自语:“可惜,老夫等不到了。”

福宁殿中。

赵允让面色苍凄,低眉顺目地站在下面。

而赵祯正襟危坐,原本慈祥的面容亦有些隐晦难明。

......

良久,赵祯率先开口,“都下去了吧!”

李秉臣会意,把殿内的宫女、内侍尽数驱逐。

待诺大的福宁殿只余赵祯与赵允让,赵祯方悠然出声。

“皇兄不该来的!”

赵允让抬起头,莫明地一牵嘴角,“到了这一步,也没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了。”

赵祯微不可查地一拧眉头。

他什么意思?没什么可遮遮掩掩?事情可还远没到赤膊相见的地步?

说白了,赵祯之所以由着唐奕去砸了一个郡王府的府邸,就是因为这个时候结束,不论是对唐奕,还是对他赵祯,亦或是汝南王,都是最好的选择了。

“皇兄应该谢谢唐子浩的。”

若无唐奕这么一闹,等到事态再无转圜余地,到时会是什么后果,就谁也说不清了。

一提到唐奕,赵允让不禁摇头,“乱拳打死老师傅。不得不说,陛下幸也,收了唐子浩这个无往不利的悍将!”

赵祯闻声亦是摇头,“皇兄错了。”

“朕从来没有收服唐子浩,要说收服,降得住这悍将的也是大宋,而非朕。”

赵允让一滞,好好地看了赵祯两眼。

“陛下就这么信任那只猛虎?”

赵祯笑了,“大郎和贾子明是两回事。”

“......”

赵允让一阵无语,“看来,我败的不冤。”

赵祯道:“之前,朕无子,皇兄心中期许,也是情有可缘。可朕既然已经有了儿子,皇兄又何必强而求之呢?”

赵允让惨然道:“陛下不是我,不知道我们父子两代,在这宫闱进进出出,会是怎样的心情!”

“......”

说白了,真宗给了赵允让希望,可是,赵祯的出生,也同时将那股希望扑杀;而同样的,几十年后,赵祯又给了赵宗实希望,随着两个龙儿的出世,又再一次把这两父子,挡在了大位之外。

换了是谁,也会心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