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一出,汝南王不会生疑吗?”曹佾拧眉道。“让其警觉,反倒不美。”

唐奕沉默了,他也怕赵允让有所察觉。

但是,就像赵允让不顾一切地要搞倒唐奕一样,唐奕现在也在不顾一切地深挖赵允让的老底。

“生疑就生疑吧。”唐奕沉吟了许久方道。

“现在看来,只要观澜商合一天不合并如初,赵允让就算生疑,应该也不会再动我。等通济渠修通,他就算想拦,也晚了。”

......

“唉!”曹佾深深一叹。

谁能想到,他们还没开始动,已经阻力重重,就算通济渠修通,当真能如唐奕所说,谁都阻拦不了了吗?

曹佾很怀疑,也很肯定,这条路并不好走。

抬眼看看天,已是月上中天之时。

“走吧,时候不早了。”

唐奕点头,与曹佾结伴出了桃花庵。

汴河大街与以往不同,靠近甜水巷的这一段大街,一个寻常百姓的影子都看不见。

王守忠引着几个近卫迎上曹、唐二人,“方圆百丈绝对没有一个外人,大郎可放心!”

“有劳大兄了!”

五守忠催促道:“现在说这些做甚?抓紧时间,缉拿飞盗封半个时辰的街顶天了!”

说着,望了眼不远处的汝南王府,“再长,那家人就要生疑了。”

唐奕点头,混在兵丁之中,横穿大街向甜水巷的方向靠了过去。

一路行去,皆有禁军把守,封门封街。一直走到一处高门大宅门前,二人方停了下来。

抬头看去,本应光鲜醒目的匾额却是肮脏不堪,上书的“贾府”二字更是黯淡无光。此时,府门洞开,不见一个人影儿。

唐奕知道,贾宅上下早就被禁军控制在各自屋内,外面不可能有人,便和曹佾安然迈步进府。

左右看去,连个灯影儿都没有,如同鬼宅。

一直到了正厅前,才见厅中有一个光亮,不过,诺大的方厅只点了一个小小烛灯,更添几分萧瑟。

贾昌朝安坐灯下,冷冷地看着唐奕走进厅来。

唐奕一直行到他身前三尺才站定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之中无波无澜。

贾昌朝则抬着头,斜眼与唐奕对视。

浸淫官声数十年,贾相什么没见过,唐奕想以这点气势压他,倒是想多了。

唐奕无声一叹,“多日不见,相公却是憔悴了不少!”

何止憔悴?

贾昌朝眼窝深陷,除一双眸子依旧精光直射,面上的皱纹比之从前更加深密,头上无冠,花白发髻微乱,显然这段时间折磨不轻。

“怎么?”贾昌朝皱唇轻启。“大郎这是来取老夫的性命吗?”

唐奕左右看看,“奕还没到动用禁军,来取一朝宰执性命的地步。”

贾昌朝闻言,眼神之中失望之情稍纵即逝。

没错,是失望!

皇帝弃之,朝官鄙之,百姓辱之,就连促成这一切的赵允让也弃之不顾。

也许,现在死对于他来说,反倒是一种解脱。

“那老夫就不懂了,搞这么大阵帐做甚?”

动用禁军封街、封户,不是为了取他性命,那又能是为何?

唐奕寻了个墩凳坐下,“相公真的不知道吗?”

贾昌朝怔了一怔,没头没脑地凄然感叹:“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谁会想到,与那人斗的旗鼓相当,平分秋色的,竟是个白衣秀士。”

唐奕笑了,也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看来,相公是知道的。”

随即缓声又道:“不用再左右而言他了,既然到了这一步,躲是躲不过去的。”

“老,老夫躲什么?”

唐奕无声摇头,冷眼看着贾昌朝,时间有限,没工夫和他绕圈子。

“奕只问两个问题!”

“回答我两个问题,明日就会有中旨下来,升太尉,去楚州养老。”、

“......”

贾昌朝一怔,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赵祯终还是一个圣主仁君,到了这个地步,还能给贾昌朝一个体面。

但是,有的问题真的不能说,特别是说给唐子浩和赵祯。

“若我不答呢?”

唐奕笑了,“相公不用着急拒绝。可还记得,之前在回山休政殿,奕对韩稚圭说过的话?”

“你,你什么意思!?”

休政殿上,唐奕曾狂妄地对韩琦说,三个月让他家里揭不开锅!

“没什么意思,派到真定的人起码也得三四个月才会传回信儿来,到时再谈也不迟。”

“你!!”

贾昌朝瞬间全身紧绷。

“你卑鄙!”

唐奕摊手道:“无所谓卑鄙吧?斗了这几番,相公应该知道我唐奕不是什么好人。”

“祸不及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