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东,安仁坊,翰林学士杜伦府。

数架精致华贵的马车在府门前驻跸,而后,府门大开,当先的一架带明黄色的翠盖珠缨八宝车,从正门而入,径自过仪门前厅,最后由两位健妇牵引,直到二门垂花门前才停下。

婆子退下,几个丫鬟上前,用玉树枝挑起车帘,赢杏儿率先下车,与前方一群身着士子服,但明显雌意显然的“书生们”抱拳行礼,惹来一阵娇声笑骂。

看起来,赢杏儿所言不虚。

这群闺阁小姐们起的锦瑟社,确实先要去了世俗的身份地位。

至少,明面上是如此……

赢杏儿嘴角弯起一抹笑意,道:“我还为诸位请来一位大才子,今日保管让你们心服口服,再不敢取笑我的诗才!”

说罢,不等闻言一怔的群芳回过神,便转过身,伸手入内,从翠盖珠缨八宝车内,握着一“白衣士子”的手,引她落地……

只有一人。

赢杏儿和林黛玉去寻史湘云时,才发现她竟和白荷去了城南庄子视察……

她这个东府管家三奶奶,如今做的是有滋有味。

无法,林黛玉只好一人跟随赢杏儿来此。

只是甫一落地,她就发现,这里的人,似乎并不全像赢杏儿说的那样好,那样无邪纯善。

虽然大多都笑意吟吟的看着她,但还是有几个,变了脸色,眼神有些惊疑……

她们在惊疑什么?

林黛玉心思灵透,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去,见那几人的视线多落在赢杏儿牵引她的手上,顿时有些明悟了。

林黛玉不是真的不食人间烟火,即使在前世红楼世界里,她心中都有一本账,算得贾家进的少出的多,大厦将空。

初入贾府时,更是步步小心,不肯出错半步,让人笑了去。

如今,被贾老三熏陶了这么久,人情世故自然更懂许多。

猜出这些人,怕是嫉妒她与赢杏儿的关系。

林黛玉好笑又了然,若这些人当真能做到忘却世俗地位,又怎会全都站在门前,恭候赢杏儿?

即使太上皇大行,忠顺亲王被圈,皇太后生死不知,可赢杏儿依旧是大秦的明珠公主,金枝玉叶。

宫里的皇帝,对她也很不错。

更重要的是,她是宁国侯的正妻。

虽未过门,却没有谁会否认。

这般重要的人物,被一个陌生人这般亲近了去,她们原本近水楼台想望月的人,岂有不吃味的?

不过好在,大多数人面色都带着善意。

如此一来,今日之行总不会无趣了。

“赢兄,这位兄台是……”

为首的一个金闺花柳般的“公子”杏眼秋波,眼神柔顺,看着林黛玉惊叹了声,向赢杏儿问道。

赢杏儿故作高深,只呵呵笑不理会。

那“公子”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然后学着书生礼,拱手作揖道:“不知这位兄台尊姓大名?”

一群大小姐们见状,顿时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

想当初她们初入社时,被这般“礼遇”,可着实慌张了许多呢。

寻常闺阁小姐,自幼饱读《女戒》,纵然在自己闺楼里,与丫鬟们嬉戏时放肆些,可在人前,尤其是生人前,却绝不会踏错半步。

一个闺阁女子,若是背负上“失礼”的名声,是真正能影响一身的大事。

谁敢不慎?

因此,这些人初遇此着时,无不慌乱失神。

倒没多少恶意,只是女子难得开的玩笑罢了。

如今笑声最大的几个,是当初最狼狈不堪的人。

然而,她们却不知道,林黛玉到底有多“离经叛道”。

看着为首“公子”这番做派,林黛玉非但不慌,反而眼神一亮,看向赢杏儿,有些激动,示意道:果然有趣哩。

而后理了理身上的士子服,亦躬身作揖还礼,还故意粗着嗓音,道:“在下免贵姓林,敢问兄台可是杜兄?”说着,一双妙目竟有些肆无忌惮的在为首“士子”身上打量了番!

高高鼓起的胸口是重点……

若是那“士子”知道后世之词,一定要抚额叹一声:“我的天哪,辣眼睛啊!”

可惜她不知……

纵然她是锦瑟社的发起人,为人也爽利的紧,可又何曾受过这等似能看透人衣裳的眼神?

一张俏脸,登时通红,竟有些忸怩不安,想要遮挡一二的念头。

“哈哈哈!”

见寻日里隐藏在柔顺外表下,最爱作怪逗人的杜真,被林黛玉这般戏弄,赢杏儿哪里还忍得住,不由抚掌大笑。

其她女孩子们也终于报了当日之耻,纷纷落井下石笑个不住。

那杜真面色一阵青红变换,一会儿咬牙凝眉,一会儿嗔眼怨色,不过最后,尽化为一声笑。

“噗嗤!”

她牵起林黛玉的手,嗔道:“林兄,你身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