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北走,寒意越浓,积雪越深。

地域上从暖入寒,但是时间却也慢慢向春日靠近。

杨霖一行人到了开封府的时候,已经是一月中旬,春寒料峭。

汴梁外的车马,比之原先还要繁华,杨霖宫变以来,民间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客商们反而是更加的便捷。

“终于回来了。”杨霖舒展了下筋骨,每次远行都是一场折磨,难怪古人都说行路难。

这个时代的道路,坑洼不平,而且又没有导航,到了山区之内更是倒霉,虽然有经验丰富的陆谦、吕望等人,但还是走了一些弯路。

要是有机会,能够整饬道路就好了,杨霖随意一想,马上摇头摒弃了这个想法,现阶段修路太费财力物力了。

这是一个浩繁庞大的工程,若是没有了北边的威胁,经济又繁荣起来,倒是可以一试。

汴梁城郊,只有杨府的几个下人,在杨三的带领下前来迎接。

杨霖特意派人嘱咐,不许百官来迎,并非是他喜欢低调,实在是太累了。如今杨霖只想回府,好好睡上一觉,最好再泡个温泉。

百姓们在道路两侧,让出中间来,指指点点。杨霖远远瞧见,惫懒小厮杨三倚在树上打着瞌睡,听到声响之后,揉着眼一看,顿时高兴起来,一溜小跑窜了过来。

“少爷,你可回来啦,再慢一会就冻死我了。”

杨霖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脱下身后的披风一扔,杨三喜滋滋地裹在身上,道:“少爷快回府吧,你走之后,咱们府上这些日子甭提多清净了。”

杨霖忍无可忍,骂道:“闭上你的鸟嘴,我爹回来没?”

“嘿嘿,闭了嘴还怎么回答少爷问话,老爷他回来一次,待了七天,带着杨天爱那丫头又走了。这次说是去什么新发现的小岛,总之又要出海。”

杨霖稍微有些失望,让亲卫们自行回艮岳大营,自己登上杨三的马车,在陆谦的护送下回府。

汴梁的街道依旧,但是杨霖从外面回来,愈发觉得它宽敞的很,青石板铺就的道路,远比其他州郡的平整。

东京汴梁,在每一个细节,都昭示着自己冠绝当世的风采。

到了昭德坊,外面有些吵闹,掀开车帘一看,只见此地到处都是行人。

一群群士子,在昭德坊外的广场上,或独坐读书,或群聚交谈,或切磋拳脚。

各色各样的人,充斥在昭德坊的外院,严格算起来都是自己的门生。

杨学门下只有两个书院,一个在昭德坊外院,一个在延庆观下。昭德坊因为是杨霖的住所,所以更多的士子愿意到这里来,跟开山祖师住的近一点。

杨学从兴起到风靡,倒不是完全依仗杨霖的权势和殷慕鸿的造势,实则是这门学说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以往的学说,都是教你一些空洞的大道理,但是杨学却能和现实中的事物联系起来,常常能让人恍然大悟。

这种思考和钻研,是可以在现实得到印证的,当你解开疑惑后,那种满足和充实,就是对真理的追逐路上最好的补偿。

解开一个困扰你的疑惑,得到的快感和自豪是很强的,而杨学就是这样的一门学说。它不会教你太多的大道理,却交给你去探索思考的法子和道路,让人在实践中探求真知。

中华文明,在精神层面的追求持续了千年,轰轰烈烈的百家争鸣过去之后,实用的几个学说,却是一段长时间的沉寂。

杨霖的出现,给这千年的黑暗,劈开了一道狭缝。曙光已经初现,这道缝只要不是被野蛮地堵上,肯定会越来越大。

昭德坊外院这些人不认识杨三,这辆普普通通的马车也没引起他们的注意,杨霖隔着车帘问道:“杨三,外院还有多少空房?”

“哪还有什么空房,前些日子吴敏和马扩商议扩建,找高衙内借了些银子,把周围的地全高价买回来了。他们这才起了个书院,就叫昭德书院。”

这名字倒是不难听,杨霖笑道:“高衙内回来了?等我休息三天,去高府下个帖子,邀衙内过来一叙。唔...还有我兄弟秦桧、杨戬、清水和宋黑子。”

杨三大呼小叫,道:“这么多人,哪能记得清楚啊,少爷还是吩咐芸娘姐姐吧。”

“老子真的是...要不是看你自小跟着我,早就叫你滚蛋了。”杨霖恨恨地骂道,骂完自己都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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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格上都挂着两层紫红色的薄纱帷幔,将室外阳光滤得一片暧昧暖红,大床上杨霖四仰八叉,正在呼呼大睡。

床头坐着的郑云瑶,手里拿着一红绸,低着头轻轻挠他的鼻下。

杨霖挥了挥手,转了个身继续睡,郑云瑶捂嘴偷笑,吩咐道:“你们去准备些热水,官人醒了是要沐浴的。”

几个丫鬟正兴高采烈地瞧着夫人作弄大郎,听了这话垂手道:“知道啦。”

郑云瑶看着杨霖的脸庞,又清瘦了许多,颌下已经有青青的胡茬。

杨霖一觉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