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昭德坊。

书斋内一灯如豆,杨霖低着头,嘴角一勾看着一张大宋的疆域图。

在西北角,是自己一手打造的吐蕃、西夏、回鹘、喀尔汗四个旧国的故土,一闭眼杨霖似乎能看到几十万大军,旌旗鲜明,如臂指使;

顺着地图望东走,云州是耶律延禧的偏安朝廷,秦陇一带是自己的底子姚平仲麾下的西军,折家已经退出这片舞台,种家在汴梁享清福,杨家无足轻重,西军民心军心皆为我所用;

再往东就是幽燕,韩世忠麾下精兵如云,猛将如雨,自己拿下的这片土地上,虽无燕王之名,却有燕王之实;

顺着幽燕走到海岸,天津港、密州港、华亭港、明州港,沿海一道线,市舶司和水师尽在手中,有兵有钱;

最后就是大理,完成了最后一块的版图,已经把这个大宋完全圈住,杨霖伸手在地图上空握了一拳,影子落到地图山,似乎可以看到一个大手正在紧紧攥住大宋。

从四周向腹心汴梁,自己的新政必须实施,谁敢阻拦就让这一握之力,将他们化为齑粉。

吱呦一声,书斋门被推开,殷浅浅闪身进来,巧笑嫣然,亲自端着一个汤盏过来。身后跟着两个双丫髻的小丫鬟,亦步亦趋地把门关上。

殷浅浅见他在桌子上独自比量,调笑道:“大郎,这是在做什么,抓虫么?”

杨霖摸了摸鼻子,满腔豪情化为乌有,稍微有些尴尬,讪讪地道:“你怎么来了。”

殷浅浅想起爹爹的吩咐,一双情意绵绵的妙目羞答答地瞟了杨霖一眼,霞染胭脂,两颊融融。

杨霖是个什么人,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走至佳人身侧,在娇靥上香了一口,在柔软处轻拍了一下:“今夜我去你房里。”

殷浅浅满面娇羞,低首轻“嗯”了一声,声若蚊呐。

殷浅浅刚走,就传来一阵脚步声,陆谦闻到一股脂香味,便没有进来,在外敲门道:“少宰,契丹那边传来消息。”

杨霖一听,把地图一收,道:“进来说。”

陆谦推门而入,脸上有些激动,大声说道:“少宰,耶律大石在北望岗大败,女真人重新夺回中京门户,完颜娄室挥兵南下,围攻中京契丹小朝廷。”

“那云内援兵呢?”

陆谦眼里闪过一丝鄙视,冷笑道:“哪有什么援兵,云内的耶律延禧和萧嗣先,坐视他的儿子被抓,文妃惨死,耶律目睹降金。

耶律延禧下旨,大同府欢庆三天,庆贺逆贼伏诛,并且派遣使者去金国送谢礼,感谢大金帮他们铲除叛逆。”

“嘶。”

杨霖倒吸一口凉气,心里好像有滚滚洪流奔腾而过,这狗昏君还算是个人么。

大辽不亡,天理难安,别说一个区区耶律大石,就是他娘的耶律阿保机再生,也挽救不了这个昏聩腐朽的帝国了。

契丹作为一个缓冲带,十分重要,必须要它争取足够的时间,来保证自己在国内的这场改革可以放心大胆地进行。

眉心微微一蹙,杨霖沉吟道:“耶律大石,扶上一把。”

“传令夏州的苏珂野,从克烈人的领地上借道,输送物资给耶律大石。战马两万匹,盔甲四万副,弯刀四万把,弓箭十万支。凛冬即将到来,漠西草原上的冬天,女真人不敢踏足,应该够支撑耶律大石缓过这口气来。”

陆谦领命而去,杨霖长叹了一口气,自己在天祚帝耶律延禧身上投入这么大,此时真的有一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感觉。

这种感觉,同样曾经出现在赵佶身上,自己在幽燕奋战的时候,这厮派了蔡攸来河东,然后六道金牌召自己回汴梁。当时杨霖的心里就是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感慨,一如今日。

这一南一北,两个亡国之君,还真是一点都不冤枉。

难怪他们在五国城里,能一见如故,还真是他娘的知己啊。

陆谦走了之后,杨霖又看了看地图,自己的拳头要出现一个空缺位置了,云内一带到应州,是契丹和大宋的交界,现在看来也不得不派驻一些守军,以防万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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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天色昏暗。

汴梁城郊,都尉府的人整装待发,少宰杨霖弹劾都尉府矫枉过正,杀戮太多,官家把殷慕鸿贬黜出京,就任苏州应奉局。

殷慕鸿自从出了汴梁,脸色就阴沉沉的,头顶好像笼罩着一层血气。

都尉府的人,深知大开杀戒的时候又要到了,这短短半年不到的时间,曾经高高在上眼高于顶,对他们不屑一顾的文官公卿,被自己杀的人头滚滚。

金梁桥血迹未干,樊楼外再起腥膻,如今又要奔赴江南。

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不期而至,冷雨沾着身上的甲胄,分外难受。

殷慕鸿挥手道:“告诉后面的人,加速前进到船上,有热水洗澡,有船舱避寒,一帆风直抵江南。”

人群在欢呼中加速前进,马蹄声踏在汴梁郊外的青石板上,引来路人纷纷驻足观看。很多人在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