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河湟州,还未等上元佳节过完,大军便已集结而来。

昏惨惨的天空上乌云堆积,虽然没有大雪飘下,也给人一种老天要将所有人都笼罩在这酷烈的苦寒中,挣扎不出的感觉。

漫卷的风尘中,山脉起伏若隐若现,风声凄厉嚎叫,竟让人有摇摇欲坠的感觉。

一行人马,不过六七骑,全都是身披铁甲,头戴兜鍪,外裹披风,此刻正在一处山丘上静静勒马而立。

被簇拥在中间的,就是如今风头正炙的韩世忠,这老兵1痞自从走了狗屎运,被少宰看中之后,可谓是战功赫赫。

经过这几年的磨砺,泼韩五浑身的邋遢气质已然消褪得干干净净。脸上线条如刀砍斧凿一般加倍分明起来,下巴上黑黝黝的一片,蓄有一股飘飘的短髯。

在他旁边,就是杨霖派来的王禀,自然而然成了重点关注的对象,被韩世忠留在身边。

毕竟现在他是以杨少宰的心腹自居,当然要关照下这个关系户,不过很快韩世忠就发现,这个汴梁禁军的小将,不是来混资历的。

在这种苦战中熬练出来的兵营中,从来不是以年龄来换取尊重,你是个什么货色往往一眼就能看出来。

王禀,就是天生的虎将,汴梁的风月气丝毫没有浸染这个沉默敦厚的少年。

声若洪钟,压过风嚎,韩世忠大声问道:“王禀,取吐蕃应该从何下手?”

“若能打下积石山,便可坐等吐蕃诸部来投。”

韩世忠嘴角一丝笑意一闪而逝,转身拍马回营,前几次战争自己都是先锋的角色,这一次轮到自己主持这西北十几万人马,攻略吐蕃,是韩世忠期盼已久的机会。

远处就是自己的大帐,王禀说的没错,打下积石山,吐蕃便如同失去了横山的西夏,失去了主动进攻的机会。

男儿所求的功业,就在眼前,教他泼韩五如何不血热慷慨。

眼前的吐蕃人四分五裂,正是最为虚弱的时候,吐蕃的内附在明眼人看来已经是必然。

这个地区的问题相当的复杂,自从唐时建国起,这就是个强大但却畸形的帝国。

说它畸形是因为其先天不全,一个强大的奴隶制国家,一个地理环境并不得天独厚的地区,出现了强大的世俗政权。

松赞干布草创的制度,无论从政治上和经济上并不能绝对的适应青藏高原,因此奴隶们层出不穷的暴乱就有持续生存的土壤,一个帝国不断的被起义和纷争、新旧贵族的矛盾所困扰,只能是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如今这块土地成为佛教的势力范围,拥有着根深蒂固、对信仰毫不动摇的宗教政权。松赞干布的制度,从开始就已经决定了,佛教势力不断强大到最后无法控制。

自墀松德赞之后,佛教势力开始干预政治,旧贵族越来越力不从心,僧人干涉政权就如唐中期以后的太监摄政,到了可废立弑杀君王的地步。

信仰宗教的人越来越多,宗教的势力也越来越大,世俗政权再也不能抑制其发展,甚至僧人势力能决定政权的生与灭,吐蕃地区成为了彻底的宗教政权。

但是这些僧人,只能控制藏民,却没有与之相应的强大武力。

面对不信佛的外部势力,他们只能选择妥协,或者灭亡。

只要大宋,给高层僧人开除足够的条件,收复吐蕃就会事半功倍。

要知道,这里的佛教也是分各种派系的,彼此间争斗不断,这就是个自相残杀的角斗场,根本没法团结在一块,谈何抵御外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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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鹅毛般飘落,顷刻间路边参差树木尽白头。

杨霖握着一个暖炉,站在城郊亲自等待迎接,便是在群芳环绕的汴梁城,杨霖也丝毫不掩饰对徐月奴的偏爱。

远处的车辕吱呦吱呦压在雪地上,马车内的妙儿掀着车帘,东瞧瞧西看看,小嘴一停不停。

“小姐,你看汴梁的树好高啊。”

“小姐小姐,你快看那座道观。”

“哇,好多的人。”

...

徐月奴哪还有心思跟她乱看,手捏着裙角,难得地露出一丝羞态。

一年不见了,待会该怎么面对薄情负心的郎,要不要故意不睬他,那样他会伤心嘛,还是算了吧。

我一会先低着头不说话,看你怎么解释,嗯,就这样。

打定了主意的徐月奴满心欢喜,嘴角挂着一丝傻笑,芳心中好似一颗熟透的葡萄炸裂,酸汁甜汁一股股浆涌而出。

打定了主意给杨霖一个软绵绵的教训,徐月奴低着脑袋给自己打气,不一会妙儿一声惊呼:“天爷,那个雪人莫不是杨少宰?”

徐月奴嗖的一下,窜到车外,只见杨霖手捧着一个暖炉,帽子肩头全是雪花,站在远处朝着自己轻笑。

徐大小姐不愧是武艺高强的女侠,一个箭步从行驶的马车上跃下,刚才的计较早就丢到爪哇国去了,三步五除二奔跑到杨霖身边,一跃而起将他扑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