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朝,蓝从熙出班奏事,弹劾御史陈次升、龚夫、陈师锡、陈馞等人妄言军机大事,蒙蔽圣听,贻误军情。

端坐龙椅的赵佶本来对这件事还有点羞臊,一看手下臣子已经把替罪羊找好了,当即就坡下驴,贬谪上述四人到琼州为小官。

这件事杨霖出的主意,但是他并不后悔,这四个文官为了权势之争,竟然荒唐到指使皇帝下手诏干扰前线大将。更为可气的是,他们的理由是太乙宫着火,简直荒唐透顶。

在他们眼里,党争强过一切,为此不惜牺牲前线将士和对外战局。

这也就是大宋对士大夫太仁慈,放在其他朝代早就杀头抄家了。

蔡京趁机出列,大声道:“神宗创法立制,先帝继承,两遭变更,国家大计还未确定。官家诚宜继承父兄遗志,再起新法,臣等愿效死力辅佐吾皇。”

蔡京说这番话并非无的放矢,他早就听内侍们说皇帝要想恢复新政,所以投其所好。

果然,赵佶一听大喜,当即让蔡京官升太师,已然是位极人臣。

汴梁,长乐楼。

紫檀花几上摆放的三足鎏金兽首香炉散出袅袅青烟,一阵阵安神的熏香,弥漫在楼上的雅间。

还没入朝堂就开始参与这些政事的杨霖,此时正在长乐楼里悉心备考,楼上今日请来了三位老道士,和新科省元讨论《易数》。

易数是什么?说白了就是通过《周易》来占卜的方法,更直白讲就是算命。

杨霖听的时候多,说的话很少,不停地点头。

周易自有其奥妙之处,当然也有晦涩难懂的地方,好在杨霖只是专心于易数的问题,只要三位老道稍有跑题,说道其他方面的事,马上就被杨霖拉回来。

三位老道不知道新科省元,为何不研究经史子义,准备殿试,反而对这些占卜之事这么感兴趣。但是这对他们来说显然是一件好事,便更卖力气地讲解起来。

“凡占静物,有如江河山石,不可起卦。”老道士摇头晃脑,杨霖暗暗记熟于心。

“凡占天时,不分体用,全观诸卦,详推五行。”

“道长,此语何解?还请不吝赐教。”

老道士一听这省元郎如此谦逊求教,顿时自豪感爆棚,眉目一张捏着雪白的胡子讲解起来。

一阵脚步声之后,暗香浮动,凝儿端着个茶盘进到房中,俏脸上浮现一丝担忧。

马上就是殿试了,大郎还在这里和人论道,岂不是不务正业。

想要苦心规劝,又怕那藤条的滋味不好挨,别看大郎年纪小,脾气却出奇的差,最爱变换着法子作践人。昨儿个就是多说了一句话,就被罚弯腰屈膝臀作鼓,被大郎拍出了一首将军令,还逼着自己和曲唱词,臀尖现在还隐隐作痛。

小美人儿芳心一动,想出一个主意来,放下茶盘之后柔声道:“大郎,天色不早了,三位道长还要回山,莫耽误了道长的行程。”

此地即是长乐楼,三位道长虽然是化外之人,也听过被冠以汴梁第一才女称号的凝儿花魁的名声,纷纷出言相谢。

这就是围魏救赵,把三个老道赶跑了,还怕你不温习经史子义,凝儿心中小小的得意了一把。

杨霖听到兴头上,被她一打断,皱眉道:“我和三位道长一见如故,快去让后厨准备一桌酒菜,然后让他们开三间上房,今夜道长们就别回了。”

凝儿芳心一苦,难道大郎真跟自己的诗里说的一样,功名于他如云烟?好在她知道殿试就是排名次,反正有了进士的身份,就可以入朝为官了。自己这下半生系在了他的身上,也只能随着他沉浮飘蓬,当然希望杨霖能够稳步步入仕途。

直到华灯初上,杨霖吃完之后,才出言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感谢道长们不吝赐教,可惜明日还要殿试,就不和诸位秉烛论道了,咱们改日再聊。”

“省元郎快快去睡吧,殿试才是头等大事,易数之道我们可以改日再谈。”

杨霖嘿嘿一笑,心中暗道,若不是杨戬这太监告知,满天下谁能想到这一回易数之道,就是殿试的题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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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殿试是卯时三刻入殿,换算成后世的时间,大概是早晨六点半。

初春之际,卯时的天色还未亮,禁军们便用朝廷的马车,将这一科的士子带入了宣德门。

杨霖左右环视,并没有看见几个熟悉的身影,扬州不比苏杭,历来不是科举的重地。

身旁的士子们全都有些紧张,只有杨霖一个轻松愉快,一来这厮得了报信,胸有成竹;二来他来自后世,没有这个时代对于君权的敬畏。

一个中年人见他如此从容,心中不禁折服,抱拳道:“兄台你好,我是杭州的赵冑。”

杨霖楞了一下,随即笑道:“扬州,杨霖。”

“原来是省元郎,失敬失敬。”

“哪里哪里。”

礼部官员听到后面的交谈声,不满地回头瞪了他们一眼,两个人一起笑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