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浩荡的光明,从石佛静室轰开,化为一柄汹涌澎湃的利剑,刺穿那尊地藏菩萨的后背。

“光明之剑”,从戒尘的胸口刺出,挑出一蓬金灿的佛血。

瞳孔收缩,快要凝成一个细小黑点的少年,在意识消散之际,仍然不能明白,这一片光明……究竟是为什么?

从何而来……

戒尘的眼前一片昏黑。

“师父……”

他的神魂,险些被这片光明直接打散。

这并非是冲击在肉体上的力量,打出的这蓬佛血,也不是多么严重的伤势,并不会让这具身躯原本的主人死去。

这片光明……是为了抹杀黑暗。

谁是黑暗?

灵山的上空,有一团炽烈的花火,伴随着光明鉴轰破石佛静室,这团花火扶摇直上,掠至九天,然后在云霄的鬼城当中炸裂开来!

“砰——”的一声!

万鬼辟易。

阴阳逆转。

整座灵山的黑夜,在花火绽放的那一刻,化为白昼!

漫天的光雨,从穹顶垂落,射向灵山的大地,那些趁乱混入灵山盂兰盆节的“邪教徒”,尖啸着逃窜,然而这等恢弘之力,毫无疏漏的穿透每一个修行者的身躯,虔诚的佛门子弟,只觉得温暖,那些信奉黑暗的存在,却被打得支离破碎。

灵山古城溅出一片又一片的鲜血。

大门在宋净莲的要求之下,已经锁死。

那些邪教徒根本无路可逃……这场盛世的愿火升腾,光雨落下,一切虚妄,终将破灭!

……

……

石窟上空。

戒尘发出愤怒的嘶吼。

一具脱离肉身的灵魂,极其不情愿的挣扎,却被花火打得脱离地藏菩萨的捻火肉身。

只剩下一具空荡荡的魂壳。

那具庞大的,地藏菩萨的法身,消融在光明之中。

“天黑了……但仍然有光。”

宁奕握着细雪,眼神淡漠的望着戒尘,“胜负已分,戒尘,你已经败了。”

死寂。

大风吹过。

极轻的低语响起。

“我……已经……败了?”

那道孤零零的魂魄,眼中并没有愤怒,也没有痛苦,只剩下一片茫然。

被光明打得魂魄分离的戒尘,像是一个迷了路的孩童。

他悬浮在灵山石窟的上空,动作缓慢的扭动头颅,四处环顾……这具面容年轻的魂魄,在此刻腰背逐渐弯曲,勾出一个弧度,片刻之后,便身形佝偻,重新回归了“苍老”的状态,骨子里也弥散出一种“命不久矣”的凄凉。

戒尘伸出一只手,想要触碰什么。

他看到了光明……那些刺骨的,却又温暖的光明之中,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磅礴的记忆汹涌如潮水。

涌入神海之中。

……

……

他刚刚拜入灵山之时,石佛静室的春藤还未爬满石壁,春去冬来,岁月枯荣,师父的门下却始终四季如春……

邵云师兄,具行师弟,还有师父……

人心本善。

他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张铜镜里的笑脸不再纯真。

与师父的争论变得多了起来。

当一个人学会的越多。

他便会质疑的越多。

关于师父口中的“佛法”,“道义”,“众生”……他逐渐从质疑,变成了反对,最终似乎失去了一个平衡的认知……完全站在了对立面。

于是他决定离开灵山。

而时隔多年。

生死轮转,他终于再一次的回到了这里。

魂念状态的戒尘,眼神迷惘,看着那道模糊的轮廓,张开了双臂,被盛大的光芒淹没……就此消弭在虚无之中。

再一次的……拥抱光明。

与人间诀别。

……

……

“铛啷啷”的声音。

宁奕落在地上,他神情复杂,看着戒尘被磅礴的劲气冲散,彻底湮灭,而震荡出骤烈光华的那枚铜镜,此刻似乎也耗尽了全部的积蓄……镜面失去了本该具有的光华,重新化作一枚朴实无华的古镜,坠在脚边。

宁奕捡起“光明鉴”,喃喃道:“幸亏有你啊……不然可就糟糕了。”

邵云大师,是一位极具智慧的大德。

这里的智慧,不仅仅在于,他对宁奕在光明殿的每一句话,都是良言金句,而是在于他对于宁奕的信任。

邵云放下了灵山沉淀百年的“门户之争”。

宁奕只不过是一个初次来到此地的“客人”,他能够把整座灵山的未来,都如此放心的交给他,而且相信宁奕能够扮演好“观众”的角色……这种智慧,这等魄力,绝非是他自嘲时候所说的那样。

虚云座下的三位弟子,他的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