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霜雪,掺杂着草屑,化为升腾狂舞的银蛇。

远方的天际,直冲云霄的雪白风暴,在数十里外,都能够看见。

驭马奔驰的田谕,在即将抵达母河领地的边沿,他抬起头来,看着这场“熟悉”的雪龙卷,神情震撼至极,紧接着他的面色陡然变了……这场雪龙卷,正向着战场“挪移”。

是巧合么?

还是……命运之中注定的。

田谕想起了自己初遇“乌尔勒”时候的景象,在一片狂风过境,满是疮痍的荒芜草原,先知大人对自己说,这里曾经被“雪龙卷”袭击过,好在那场龙卷已经消散……然后他们捡到了这个昏迷不醒的男人,这个一开始被看做是聋哑人的幸运儿。

于是他们遇到了第二次雪龙卷。

也看见了宁奕天神下凡的场面,独自一人,对抗大雪潮。

在撤离的时候,田谕是距离那场风暴最近的人……而他在直面那场雪龙卷的时候,隐约听见了刀剑撞击,还有洪流奔腾的马蹄声音,那场雪龙卷里,像是存在着另外一片战场。

……

……

“轰隆隆——”

雷声喧嚣,电光将天地渲染成一片白色。

宁奕推动东皇,掠向远方,这道剑气长虹,一路上摧枯拉朽,击垮源煞黑雾,所过之处,亡灵铁骑怒吼举刀劈下,然后在神性的冲击之下,一瞬之间便化为齑粉,死灰不可复燃的抛散滚落,清扫出一条数里长的爆破气流。

东皇面无表情攥拢双拳,擂击而下。

宁奕的肩头发出“咔嚓”一声。

宁奕神情沉闷,咬紧嘴唇,体魄被东皇两拳捶散,但紧接着便有金光笼罩,生字卷光华飞扬,流淌血液之中,这是他能够与东皇进行气机之战的唯一倚仗。

“生字卷”在。

他也与东皇一样,有着近乎不死的身躯。

“乌尔勒——”

耳旁响起了愤怒的咆哮声音。

宁奕感觉自己肩头的血肉都被掏空,东皇猛地抬起双臂,“撕啦”一声,像是拔出了什么……双手十指鲜血淋漓,攥着一大块鼓鼓囊囊的黑袍,里面包裹着沉甸的“物事”,而宁奕的肩头两边,已经是空空荡荡,露出森森白骨。

两人撞向远方。

宁奕松开双手,骤烈的狂风如刀刃一般,切割着他的肌肤,尤其是落在肩头,血肉已经破碎,直击骨骼,便像是抵在灵魂深处磨刀一般,他面色苍白,死死咬住嘴唇,这场雪龙卷的寒意与杀意,比起自己之前遇到的那两次,都要强盛。

一团金光从生字卷中掠出,将他包裹,但即便如此,也无法抵消深入灵魂的痛苦。

宁奕以意念驭剑,将细雪狠狠射出,看着远方雪龙卷中,飚出一道血光,两人一前一后撞了进去,或者说……是被这场浩大风暴吞了进去,剑光去而复返,被宁奕一把攥拢,剑锋上还残留着漆黑的鲜血,在神性的流淌之下,化为袅袅雾气破散开来。

收剑归鞘。

宁奕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的身子像是一根漂泊的枯草,被卷地向上空抛去,这片雪龙卷之中,自己的星辉感应逐渐降低……失去了所有的外力,他索性就这么悬浮着翻滚着,以神念感知四周的动向。

天地昏暗。

“东皇”的身影消弭在这片雪龙卷的内部……但毋庸置疑的,宁奕最后递出的那一剑,对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势。

两个人就像是隐藏在山雾之中的猎人与猎物,小心翼翼的斡旋,将自己的身形隐蔽在黑暗之中,寻找一个先发制人的机会。

然而……宁奕虽然很擅长等待,埋伏。

但东皇,就是黑暗本身。

后脑之处,一道轻微的破空声音,在骤烈的风暴之中,几乎可以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就像是一枚击破平静湖水的石子。

“撕啦”一声。

一袭宽大的黑袍,出现在宁奕的身后,无声无息,东皇手中攥着无形的风刃,像是一柄尖锐的长锥,源煞之力将其层层包裹,于是轻易的撕破虚空,贯穿而下。

宁奕耳朵轻轻嗡动。

他听到了。

但是已经晚了……有时候,眼睛和耳朵都不可信。

这句话,是千手师姐对宁奕说的。

在教导“六感”修行之术的时候,千手对宁奕说,眼睛,耳朵,鼻子,所有的一切感知,都可能会欺骗自己,或者会愚钝……而修行者修行的星辉,体魄,神念,归根到底,都是“修心”。

一颗明澈不染尘垢的心,觉察天地四方震动,得见万物生灵呼吸。

这就是六感修行的最高境界。

这颗心越发清澈,那么便越发敏锐。

世上再无一物,可以欺骗你。

无论黑暗,还是光明,即便闭上眼睛,也能够清清楚楚的看见,看清。

宁奕早就闭上了双眼。

他什么都看不见了,但四周的声音,画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