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有为如此回答让卢氏宗主有些意外,因为他很清楚他的这个儿子没有这么大方,他愕然回首,然后看见自己亲生儿子眸中那一抹转瞬即逝地恨意、不甘、愧疚、害怕,最后变成了满脸的狰狞。

然后他的嘴就被捂上了,一根皮绳索死死的勒住了他的咽喉。

卢氏宗主想叫,却叫不出声,双手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死死的抓住,只能用力的踢着脚,但却没有什么用处,他太苍老了,身体几乎没有什么力气。

这位在王君临来范阳郡之前,犹如范阳郡土皇帝的老人眼中闪过无穷地惊恐与愤恨,死死的盯着离自己不远的盐女。

整个卢氏祖宅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但他年龄太大了,很多事情需要别人替他做,而他最相信的人就是盐女,所以很多人都在盐女的掌控之下,比如他府中的亲信和心腹们,此时这些人却都不在这里,甚至这个时候一定不会来这里,而自己最信任的盐女竟然看着自己被儿子杀死。

盐女看了卢氏宗主卢辩一眼,缓缓转过身去,心想:“我一个风华正茂的美丽女人,被你一个糟老头子霸占,你自我感觉良好,认为这是对我的宠信,这是我的荣幸。可是我每每被你搂在怀中,虽然你无法做那等事情,我依然很恶心的。”

咽喉处的皮绳越勒越紧了,卢氏宗主渐渐无法呼吸,胸腔火辣辣的痛,双眼开始迷离起来,知道所有的人都背叛了自己,但与背叛相比,那一股强烈浓厚地悔意与恨意更是难以抑止,但他突然想起自己对王君临安排的最后那场刺杀,心想王君临若是死了,由杀死自己的这个孽子当宗主或许才是对宗族最好的选择,所以他不再挣扎,眼睛深处还有了一丝欣慰,好像是对卢有为果断狠辣的欣慰。

盐女转头看清楚了老头眼睛深处的那丝欣慰,心中感觉厌恶无比,忍不住暗忖道:“人前是大儒,其实就是一个老变态,一个眼中只有宗族,连自己儿子的命,乃至自己的命都不当一回事的疯子。还有这个卢有为,能够弑父,他也是个疯子,这等疯子,我再也不想伺候了。”

发现父亲死前看着自己的那双眼中的欣慰和期盼,卢有为泪流满面,心如刀绞,心中暗自发誓:“王君临,你逼我杀死我侄子,又逼我杀了我父亲,终有一日,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他心中暗暗发着誓,缓缓起身,正要给盐女说什么,突然发现眼前多了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进卢氏祖宅便消失不见的春秋谷主,卢有为心中狠狠一跳,心想还好刚才的发誓没有说出来。

盐女看着突然出现在场中的春秋谷主,也是吓了一跳,但一看卢有为的神色变化,便明白这老头应该太守大人派来监视卢有为的。

……

……

初冬之时,卢家祖宅,乃至整个卢家镇里却是一片银妆素裹。

这自然不是雪,但却冷胜雪。

卢家镇三万百姓全部戴上了孝,那些雪白的布条就像是一道道冰凉地诏纸,在述说着卢氏宗主对镇子上人的恩德与功绩。

卢氏宗主地死讯几乎是在一日之间传遍了范阳郡,而他死亡的具体情况在不同的人嘴里传递着,然后很快就衍生出了好几个版本。

但不论是哪一种版本的传言,矛头都指向太守大人。首先是卢氏的族人愤怒开始积聚了起来,然后便十数万卢氏的佃户对太守大人生出浓浓的不满,甚至恨意,再之后便是范阳郡的大半读书人愤怒了。

但没有人敢去找在涿县视察工作的太守大人报仇,甚至连质问都不敢,因为王君临的凶名和毒名太甚了,更何况涿县的县城外还有五千水师驻扎在那里。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一些关于卢氏,关于卢氏宗主暗中偷偷做的一些事情在范阳郡传开了。

比如多年以来,时不是上岸劫掠百姓的海盗是卢氏暗中蓄养,这件事情由不得众人不相信,因为南边三县十三家贵族被海盗劫掠去了近百人,他们就是证人。

还有已经定性谋反,且在民间名声极差的水师中郎将窦士海与卢氏宗主一丘之貉,水师在海盗上岸劫掠百姓的时候动作迟缓,可是当太守大人到来要查海盗的时候,卢氏怕了,让窦士海带领水师,去杀死海盗以灭口,这件事情甚至不用解释,所有人都感觉有问题,多年来水师的迟缓无能,百姓早就习惯,突然一下子将海盗剿灭了,这更坐实了这个传言。

还有,当卢氏一族占了范阳一半良田的消息传开之后,所有人大吃一惊,他们之前只知道卢氏的田地不少,但却不知道有这么多,在这件事情基础上,一些流言也传开了。

卢氏这些良田怎么来的?

一些田地的主人莫名其妙的死了,然后良田就稀里糊涂的成了卢氏的了。

一些田主被人陷害犯了官司,打入大牢,他们的田地也成了卢氏的了。

所谓众口铄金,当一个消息被所有人都听说之后,再从他们嘴里面说出去之后,不是真的也成真的了,更何况一些消息传言可谓是言之凿凿,证据分明,由不得人不信,而以大部分人的思维惯性来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