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千这话……显然说中了李世民的心事。

李世民还不至于怀疑到李承乾胆敢对他不忠。

可李承乾没有心机,却是铁定的。

过了一会儿,房玄龄和李靖等人觐见。

李世民看了众卿一言,当下将侯君集的奏疏和私信让众卿传阅。

看到了奏疏和私信之后,房玄龄立即露出了冷色,道:“陛下,侯将军这样做,用意何在?”

李靖看过之后,突然觉得这奏疏似曾相识。

想当初,侯君集不也是状告他谋反吗?

这狗东西。

“陛下,陈正泰为何要反?臣苦思冥想,也想不出所以然来。”李靖随即道:“倒是侯君集,如今却又故技重施,臣真想问问此人,到底想做什么?难道这天下的文武,都要被他状告一遍吗?”

李世民背着手,来回踱步,而后驻足,仰头长叹了口气才道:“朕所信非人啊,当初为何对这侯君集信任有加呢?正因为当初的识人不明,才酿生今日的隐患。”

李世民的话……显然已经给这事定了性了。

这一切都是侯君集鼓捣出来的,侯君集此人,居心叵测。

“他想诬告陈正泰,目的何在呢?”

房玄龄沉默片刻便道:“只要诬告了陈正泰,那么陈氏就成了朝廷的心腹大患,陈氏镇守关外,若是他谋反,那么陛下会怎么处置呢?”

李世民淡淡道:”命侯君集平定陈氏?“

“不错。”房玄龄叹了口气道:“平定陈氏,就是一桩大功劳。只是此人,怎么会昏聩到这样的地步,难道他不知陛下对陈氏有多信重吗?”

李靖不禁在旁苦笑道:“其实……他借助的正是陛下的心理,因为陈家反不反,都不重要。可只要陛下对陈氏有了怀疑,那么他就有了用武之地,他是想做陛下的功狗,寄望于用他侯君集,带领重兵驻守于关外,对陈氏进行制衡。陛下……当初他揭发了许多人谋反,而每一次揭发,都让他平步青云,令陛下对他越来越看重。臣这些话……本不该说的,可今时今日,却是不得不说了。”

李靖顿了顿,仿佛要发泄这些年来对于侯君集的怒火,他随即继续道:“这一向是侯君集的手段,只要谁位高权重,他便进行诬告,固然陛下宽宏,不会偏听他的一面之词,可陛下兹事体大,既有谋反的嫌疑,陛下为了社稷,怎么可能不留心的?最后的结果就是,陛下为了制衡被诬告的人,又不得不给侯君集高官厚禄!”

“他用这一手,借此来做陛下的恶犬,每一次都总能得逞。当初是臣下,现在又是陈氏,以后又是谁呢?在臣看来,这个人才真是野心勃勃,无所不用其极,恶迹斑斑,已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若是陛下再纵容他,臣只恐百官人人自危啊。”

李靖一下子切中了要害。

理论上,每一个位高权重,且很有威望的人,对于皇家而言,或多或少是有威胁的。

侯君集呢,跑去告状,说对方有谋反的嫌疑。

即便李世民再圣明,也不免会有些不安。这个时候……自然而然,会想要削弱对方的影响力,并且最好让人去制衡他。

可李世民所忧虑的是,选拔出来的制衡的人,可能和对方沆瀣一气,毕竟大臣之间结党营私,乃是常有的事。于是乎,想来想去,要制衡对方,就只能用侯君集了!

当初的李靖,其实就是这样,李靖的威望太高,名声太大。你若是提拔程咬金这些人去制衡李靖,这显然是不放心的,因为军中的将军们大多是敬重李靖的。

那么侯君集就成了最好的人选了,毕竟人家告了李靖,已经和李靖不共戴天了,他们是绝不可能同流合污的。

现在难道不也是如此吗?状告了陈正泰,即便皇帝信任陈家,可难免会有疑虑,只要有了一丝丝的疑虑,侯君集就成了可以制衡陈氏的恶犬了。

为了让侯君集与陈氏分庭抗礼,单凭他侯君集一个吏部尚书怎么够呢?当然是想尽办法提振侯君集的威信,给予他更多的权柄了。

侯君集可谓是摸着了李世民的心了。

李世民冷笑道:“只是这一次,他想错了,无论他如何诬告,朕也绝不会对陈正泰生出疑虑的!要知道,倘无陈正泰数次救驾,朕何有今日呢?此人丧心病狂至此,实令朕不安,李卿,朕命你立即带数百骑,前往西宁,宣读朕的旨意,拿下侯君集,如何?”

李靖正要称是。

倒是一旁的张千忍不住道:“陛下,奴斗胆进言,只怕不妥……侯君集身边,统统都是他的腹心之人,李将军固然有声望,可侯君集的那些心腹党羽,一见侯君集被擒,定然惶恐不安!这侯君集桀骜不驯,一定不肯乖乖就范,倘若他要闹出事端来,这数万铁骑,在西宁若是当真反了,窃据关外,再拿下陈正泰,以挟陛下,陛下届时当如何?”

李世民听罢,叹了口气。

张千的一番顾虑完全没有错,这里头的风险就在如此。

这可是大唐数万的精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