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擒获了,或者陛下在草原上驾崩,他能有什么好处啊。到时候……谁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呢?所以……儿臣以为,想要让此人显露原形……可以用一个办法。”

“你说。”李世民显得焦躁,陈正泰这个家伙,实在有些啰嗦。

陈正泰一脸幽怨的道:“倒不是学生故意要水,不,故意要啰嗦,实在是,学生若是说的不仔细,免不得陛下又要责怪学生说不清楚,道不明白,到头来,不还是要将学生骂个狗血淋头。反正横竖要挨骂的,倒不如多说一些。”

李世民面上抽了抽,他仔细想了想,陈正泰又多说了一句废话。

随即,陈正泰认真的道:“这青竹先生,既然做了谋划,那么他此时一定是胜券在握,如若不然,他绝不会轻易出手。像这样智珠在握的人,自是自信满满。因而,他自以为自己的这番布置,一定能够成功。可是他算漏了一件事,便是突利死了,这一万多的突厥铁骑,在陛下英明的率领之下,已被打的丢盔弃甲。那么……如果我们将错就错呢,这个时候……我们禁绝关内和关外的消息,而后……派人往关中去报讯,就说陛下遭遇了突厥人的围攻,已是危在旦夕,再传出流言出去,此时陛下其实已经……”

李世民皱着眉,他懂了陈正泰的意思。

假如……这个时候,有人告诉青竹先生,一切都如他所料,李世民出事了,他会疑心吗?这样的人一定老谋深算,可是却绝不会疑心,因为他很清楚,这本就是他布置的巧记,这样的人难免会自信满满,不会怀疑其他。

“你的意思是,让他深信这些,而后……再看看此人在长安,会有什么动作?”

“正是如此。”陈正泰正色道:“一旦陛下这边传出什么流言,他一定会急不可耐的继续布局谋划,做出对他最有利的安排,因为只有如此,他安排的突厥人截杀陛下之事,才有意义。如若不然,陛下纵是出了什么意外,对他而言,又能有什么收获?陛下和儿臣,就暂在关外,作壁上观,相信很快,此人就会慢慢浮出水面。”

李世民显得有些犹豫,陈正泰的计划确实没有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若是传出这个消息,就难免会引发天下的震动。

只是……

李世民眯着眼,眼睛一张一合,显然,他对于自己是极有信心的。

于是,在短暂的踟蹰之后,李世民当机立断道:“就以突厥人反叛的名义,立即关闭各处的边镇和关隘,除此之外,派出人,立即往关中去,要八百里加急……朕就和你……拭目以待吧。至于朕与你,索性……就继续北上,去朔方走一走,朕一面巡视,一面看看……谁才是青竹先生。”

陈正泰现在是百爪挠心,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这是馊主意,表面上是能将人揪出来,可实际上呢,且不说对方上钩不上钩。还有值得可虑的问题是,传出这么个消息,只怕整个长安,都要乱成一锅粥了。

君臣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大致的定下了计略,李世民突然想起什么:“那些突厥人,如何处置?”

“这也容易,他们再三反叛,绝不可放纵,不如就暂将这些人,交给儿臣来处置,儿臣一定能将他们处置妥当。”

李世民颔首:“就这般定了吧。”

他不愿再管关外这些闲事,陈正泰现在对关外了如指掌,陈氏也开始逐渐朝草原渗透,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所以也就懒得多问了。

………………

这偏僻的佛寺里,有一座小小的明堂。

明堂里供奉着许多的佛像,而此时,一老者只穿着麻衣,盘膝而坐,明堂昏暗,看不到老者的面容。

只是在微光之中,却能见着老者眼中折射的光芒,这是一双说不清的眼睛,看着佛像的眼睛里,带着虔诚,带着说不出的复杂,也似隐约流露出对于人世间的厌恶。

他似在沉思,在这小小的明堂里,他垂坐了很久很久,这昏暗之中,仿佛已成了一方小天地,在这天地里,只有这虔诚的老者,与佛祖之间在冥冥之中沟通着什么。

几个时辰之后,明堂外头传来了细碎的脚步。

有人在外咳嗽。

老者也跟着咳嗽几声。

他显然已经很苍老了,苍老到当他从神游中回来,竟也不免呼吸不匀,他声音疲惫又沙哑:“何事?

孤灯之外,可以照着外头人的人影,人影身子弓着,哪怕是老者没有看到他,他也保持着毕恭毕敬的样子。

这人小心翼翼的道:“相公,有急报传来,是草原中的消息。”

“噢。”老者只轻描淡写的道:“是吗?”

沉默。

短暂的沉默之后。

明堂外躬身的人才小心翼翼的道:“事……成了。”

“事成了……”老者喃喃念了一句,而后,他又慢悠悠的道:“李二郎是死是活。”

“急报的人,送来地消息是……他已孤身被一万多突厥铁骑围住,插翅难飞,所以……虽然生死难料,可是……怕是再也回不了关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