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0章执迷不悟

在岩浆湖底的上古魔窟里。

那悄无声息扩散的波纹中心,有一卷古老的兽皮书,慢慢显现。

它如有灵智一般,飞到闭目盘膝的姜望身前,缓缓。

兽皮书上的文字,应该是道文,因为一眼便可知其意。但字形扭曲、怪诞,却与一般的道文截然不同。

或许,可以称之为……魔文。

开篇四字,极见凶戾,曰为——“七恨魔功”。

这卷兽皮书,就在姜望面前悬浮飘展。像是一道旗帜。

而眉头紧蹙、似陷在某种痛苦抉择中的姜望,不自觉地,伸出了他的手。

他要接那“旗”。

像是某种古老的仪式,他要于今日,面对他的转变。

他那只执剑的、修长有力的手,缓缓向这古老的羊皮卷靠近。

但就在指尖临近之前,停住了。

他的眉宇之间,是密集的痛苦。天人交战的煎熬,尽数显现。

姜望的手迟迟不落下,这卷古老的兽皮书似乎有些躁动难耐,其上的魔文一个个飘荡起来。

魔文有音。

一个宏大却凶戾的声音,随着这些魔文的躁动,在这座上古魔窟中回荡起来,令听者惊恐、畏惧、沉醉!

那声音颂道——

恨天不仁,恨地无德,恨人绝义。

恨颠倒黑白,恨自私唯己。

恨世间无公理,

恨万古绝吾名!

我恨世人如仇雠,世人恨我应如是。

杀父之仇,不过如此!夺妻之恨,不过如此!

世上无人不可杀,世上无人不可杀我也!

这魔音似乎蕴含着恐怖的力量。这座本已经废弃多年、规则零落的上古魔窟,竟然隐隐有几分生机复苏的感觉。

一切都开始活动了。

就像是只剩腐泥败叶的死寂枯池里,忽然注入了一眼活水。

于是一切有了新的可能。

这部《七恨魔功》,开篇就有如此气势,俨然相恨天地,仇视众生,以天下为敌!

它的强大,自然毋庸置疑。

姜望悬于兽皮书上空的手指,微微颤了一颤。似有不可承受之重,押着他的手指往下。

此时的他,仍然闭着眼睛,似乎沉沦在永不可醒的梦境中。往日清秀干净的眉眼,被一种痛苦与阴郁所笼罩。

颤抖的元力、躁动的气息、缓缓复苏的魔窟规则,仿佛在说明——

这个世界,在等待他的选择!

等待这个年轻人最后的决定。

彷如无穷无尽的魔气,不知从何处而来,在这座上古魔窟中翻滚腾卷,如同臣民等待君王。

那死寂的万界荒墓,在等待新生的力量!

……

在中山国的那座酒楼中,正与赵玄阳对峙的姜望身前,出现了一卷兽皮书。

一个声音咆哮于心底。

“修我七恨魔功,杀赵玄阳如屠鸡犬也!”

在庄国枫林城城道院中,正在行走的姜望身前,古老的兽皮书在空中浮沉。

心底的声音怒吼:“世人皆言我为魔,索性便成魔与他们看!修我七恨魔功,终将无敌于天下!叫世间再无逆我、恨我、诬我者!只有顺者、臣者、跪伏者!”

真实与虚幻交错,现实和梦境缠斗。

一似滔滔大势席卷,姜望的意志,像风中之残烛。

早在玉京山梦境里,就已经被摧垮的意志,在无尽的深渊中下坠。

……

岩浆湖底下的上古魔窟中,姜望的手往前一抓,就要将这卷七恨魔功抓在手中。

但他的眼睛,在此时睁开了。

那是一双……尚存着痛苦、尚有着迷茫、尚留有煎熬的眼睛。

但这双眼睛看向面前这必然为绝世功法的《七恨魔功》,却没有贪婪、没有向往,没有一丁点在意。

“世人皆言我为魔,我便是魔么?”这个年轻的修士这样问道。

他宁定的声音,响在这荒弃的上古魔窟中:“世人皆以我为魔,我便,要为魔么?”

他的躯体之内,有四个光源接连亮起。神通之光,照见本心。

他的声音愈见清越,愈发响亮——

“我姜望七尺男儿,仰于天,俯于地,践所诺,求所愿,活在世间,难道是为他人口中言而活?!”

他几乎已经抓住了那卷兽皮书的手,猛地收了回来。

锵!

长相思锵然出鞘,执于他之手,对着面前这卷《七恨魔功》,毫无可惜地一剑斩下!

……

中山国的那座酒楼中,姜望握剑在手,直面赵玄阳,只道:“你们有四十息的时间离开这里,四十息之后,我将竭尽全力,于此拼死一战。”

他很平静地说出了这句话。

从头到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