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安平跟着师父薛老通判一起踏进定宁侯府。

“一会儿动作麻利些,”薛老通判吩咐一声,这种内宅的案子他见过不少,特别是涉及主母,过一会儿就会有娘家人前来,趁着宅子里安静,早些将口供拿到手中。

冯安平应了一声:“知晓了。”他摸了摸怀里,刚才揣着的一包牛肉干变成了半包,那半包自然是……喂了鸡,不过最近鸡……初九对他很是不错,比从前客气了许多,每次来拿都会给他剩下一些。

这是体贴他半夜干活容易饿吗?初九是越来越会疼人了。

冯安平振奋精神,吩咐身边书吏:“将所有管事妈妈都叫去花厅。”

……

崔祯没有拦着申氏离开定宁侯府。

申氏坐在马车上,看到定宁侯府门口站着的衙差,心中如同结了一块寒冰,别人家遇到这样的事,通常都是半真半假吓唬一通,崔祯是来真的。

“快走吧。”申氏吩咐管事妈妈,她快些赶回去,还能将定宁侯府的情形仔仔细细禀告给老太爷、老太太和老爷。

申氏的车马赶到了张家,管事先一步送回了消息,如今张家宅院也是一片灯火通明,张老太太穿好了衣服,正准备要赶去定宁侯,见到申氏回来开口道:“你怎么回来了?这个时候你怎么不在侯府里陪着嫣娘?”

张夫人闺名玉嫣,张家人都叫她嫣娘。

申氏低声道:“侯爷不准我进小姑的院子,我等了半晌不见老太爷和您前来,顺天府衙门的人倒是站了一院子,我心中一慌就想着回来迎一迎。”

张老太太惊讶,没想会闹到这个地步:“顺天府的人也去了。”

申氏颔首:“看样子侯爷是不想顾着小姑的颜面了。”

张老太太怔愣片刻道:“他是不是战场杀红了眼,竟变得如此冷漠无情,先是处置他母亲,如今轮到了妻室。”

张老太太愈发着急:“快备车,我要去侯府,我宁愿将嫣娘接回来,也不让她在侯府受那样的苦。”

张老太太急着向外走,申氏看了一眼旁边的张大老爷,张大老爷劝说道:“母亲稍安勿躁,我仔细问问情形,就与母亲一起前去。”

张老太太哪里还能等得急:“我先走着,你骑马赶过来。”

张大老爷也就不在阻拦,向张老太爷行礼道:“父亲不宜前去,明日您还要去吏部,闹出太大动静对您不好,妹妹最为孝顺,定然也是这个意思。”

张老太爷微微皱眉。

“您放心,”张大老爷道,“妹妹还怀着身孕,崔祯不至于为了这桩事就害死嫡妻、嫡子。”崔祯真的这样做,他定宁侯的名声也别想再要了。

张老太爷眼睛炯炯有神,年纪虽然不小了,却半点不显老迈,他点了点头道:“等顺天府衙查清楚,我再上门。”

张老太爷转身走了回去,张大老爷低声问申氏:“侯爷只是因为妾室和的那年夭折的孩子指责小妹吗?”

申氏一怔,为何老爷会问这话,难不成这其中还有别的事?

张大老爷见申氏愣住,不禁柔声解释:“我是想要都弄清楚,以免一会儿去了猝不及防。”

申氏这才明白,不过老爷刚刚的目光很是吓人,定定地盯着她,像是有很重要的秘密被触及到了。

申氏道:“没有别的了,我想要让人再打听清楚,可现在侯府上下谁也不敢议论闲话,只隐约知晓当年那桩案子被牵扯进去的丫鬟,回来向侯爷禀告了实情,丫鬟在外几年偷偷地生下了侯爷的庶子,那庶子有四岁大了。”

申氏说完这些停顿了片刻:“真实的情形,还需要老爷向侯爷问明白。”

张大老爷听到这里点头:“小妹如今怎么样?”

申氏叹口气:“小妹被伤透了心,根本听不进去劝,只是护着肚子蜷缩在软塌上,让人看着揪心。”

张大老爷点点头,小妹还知道肚子里的孩子重要,可见没有乱了方寸,男人天生的本性,不会向怀着自己孩子的女人下手,更何况那女人拼命地保护着他的骨血。

张大老爷柔声道:“我都知道了,你去陪着母亲,我再与父亲说两句话就出来。”

申氏眼见老爷要离开,还是伸手拉扯了一下老爷的衣袖:“老爷,小妹有没有与你提及过这桩事?”

“什么?”张大老爷停顿了片刻才明白,“你说害死侯爷庶子?”

申氏颔首,在她心里老爷不会做出这种事,不过今晚之前她也没料到如此温婉的张氏,手上也能沾血。

“自然没有,”张大老爷道,“若小妹与我说了,我定会让她禀告给侯爷,绝不能为张妈妈遮掩,张妈妈也是老糊涂了,这哪里是为小妹着想,是害了小妹啊。”

申氏紧张的心稍稍松懈了几分,定宁侯的那些话仿佛在她胸口打了个结儿,她总觉得定宁侯是在提醒她,她忐忑不安怕老爷与张氏一样,瞒着她做了些什么。

张大老爷走进书房,张老太爷坐在椅子上正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