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珠咬着嘴里的蜜饯,今天的蜜饯子格外的软糯。

宝瞳低声道:“是品香楼里新做好的,奴婢一早去买就有了。”她还以为那么早不会有蜜饯。

品香楼这蜜饯果与别人家的不同,不能放太久,现做现吃最好了,大小姐最喜欢这个。

“厨娘也是不容易,”顾明珠道,“下次去多赏厨娘些银子。”这么早就做出来,可别是一晚上没睡吧!

“奴婢也这样问,品香楼的人说,厨娘晚上睡不着,闲来无事做,现在看来是大小姐有口福。”

昨晚她让厨房做了三碗面条给魏大人,今天一早魏家的酒楼就做出了蜜饯子,顾明珠怎么感觉有种投桃报李的味道,这该不会是魏大人吩咐的吧!顾明珠脑海中浮现出魏大人向她要蜜饯子吃的情形,他那目光清澈而温润,将那果子一点点地含进嘴里,那嘴唇在蜜饯子的映照下,格外的嫣红……

嘴唇被蜜饯子压得抿起来,明明是清冷威严的人,在那一刻却显得有些委屈似的。

错觉,都是错觉!她一定是因为之前蜜饯子没了,没给魏大人尝到,虽然后面补了一颗,心中还是留下了小小的负罪感。

“小姐,”宝瞳道,“夫人喊您了。”小姐不知想什么居然失神了,难不成是因为蜜饯子太好吃?

顾明珠抛开思绪,欢欢喜喜地跑回了林夫人身边。

……

崔祯从宫门中走出来,方才朝堂上发生的事让他微微皱起眉头。

他回京复命,北疆的战事也告一段落,皇上命三法司立即处置好战马案,先将那些聚集在山中欺压百姓采矿的流民、贼匪斩首问罪,再轮流审问韩钰,若韩钰不肯招认,也一并正法。

皇上是想要将战马案彻底处置干净,这他倒是早就猜到了,不过接下来的事却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有礼部官员为他求情,请朝廷网开一面,从轻发落他母亲崔林氏,他还没有递折子请罪,就有人替他先铺了路,听到礼部官员提及人伦纲常,御史也跟着附和,随后皇上向他问罪,他跪地承认了山阴之事和母亲犯下的过错,皇上罚了他一年的俸禄,收回他手中兵权,暂让定国将军前往北疆接手大同兵马。

母亲的性命和他在山阴做的事,顺顺利利地被揭过了,本来这该是他一个人做的事,却突然冒出了这么多帮手。

从大殿中退出来,崔祯一直注意着周围人的动向,然后他就瞧见三皇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三皇子过了明日就要被称为怀王,目光的皇子之中他最为风光,那礼部官员和都察院御史应该就是怀王安排的,怀王这样做是要解他燃眉之急,拉拢他以后为怀王府效力,看怀王的样子,像是早有把握他会承这个人情。

崔祯想到这里目光更加深沉,他要回去仔细问一问,如果最近府上没有人与怀王府有来往,那是怀王一厢情愿,就怕有人擅作主张去求怀王帮忙。

一路走出宫门,刚要翻身上马,崔祯看到了魏元谌,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位魏大人看起来比在山西时,更加容光焕发了似的,原本身上笼罩的一层阴郁一扫而光。魏元谌这么大的变化该不会是因为东宫被废,报了当年魏家之仇吧?

魏元谌发现崔祯的目光,于是转头将视线迎了上去。

魏元谌眉眼中依旧是清冷和疏离。

“定宁侯。”

“魏大人。”

两人打了个招呼,魏元谌脚步不停地从崔祯面前经过。

“大哥。”崔渭一脸关切地迎上来,好似经过了一夜,他又变回了从前那个乖顺的弟弟。

避开了人群,崔渭才道:“今天可顺利?有没有人为难大哥?现在魏家又渐渐抬头,朝中的局面瞬息万变,我很是担心。”

崔祯淡然道:“皇上罚了我一年俸禄,让我好好在家养伤,现在是无官一身轻。”

崔渭听得这话,不禁忧虑:“皇上派人去接管大同了吗?”

崔祯颔首,然后看向崔渭:“既然朝廷另派了人驻守大同,从现在开始你就不要与卫所将士再有来往,既然是交权就全都交出去,不是做做样子。”

崔祯从小厮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然后低头去看崔渭:“你不用跟着了,一会儿我会回府去。”

不等崔渭说话,崔祯催马上前而去。

冷风从崔祯脸颊吹过,他跪在朝堂上承认在山阴掘墓买马,将当年如何替母亲和舅舅隐瞒实情没有报官之事全盘托出,那一刻他整个人轻松了许多,他想过朝廷或许不会宽恕母亲和他的罪名,到那时他会请求朝廷收回他身上的爵位,他杀了舅舅、伤了母亲,也为母亲尽力求了恩典,至少他从心中对母亲没有任何的亏欠。

即便从此之后朝廷对他永不叙用,他也能安安稳稳地归家做个田舍翁。

想到这里,崔祯不禁一笑,年纪轻轻就要归家“养伤”,这不是他本意,但即便战功赫赫,也不能笃定这次能将功折罪,让朝廷网开一面。

这也是他该承受的惩罚,不是谁都能重新来过,也不是谁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