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策迟疑了一下,看向符远,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符远倒是不在意,笑答道,“老师的好友智一大师曾言我是短命之相,老师便赠长庚二字,盼我长命百岁。”

“大师可说了破解之法?”凌氏关心道。

符远道,“大师说修身养性便可破此相。”

凌氏点头,“这便好。”

崔凝心下黯然,与二师兄这般相似,可不就是短命吗?

常言道,美人多有相似之处。其实符远的五官与道明二师兄长得并不是很像,只是那种温文中隐含不羁的感觉很像。道明表面看上去是君子温如玉,可是崔凝最了解他,他骨子里一点都不温和。

想到他临终前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崔凝眼睛便是一酸。

符远注意到她情绪的变化,心里有些奇怪,他当然不会以为人家是心疼他短命,只觉得小姑娘也太爱哭了点。

又说了一会儿话,凌氏便安排他们休息去了。

凌氏自然也看出崔凝今天情绪不大对头,却也没有急于数落,只令崔净好好陪着她,自己拉着凌茉回屋说话。

姐弟三人往后院去,崔净还没有说什么,崔况便老气横秋的道,“二姐,你今日失态了。”

“师太?”崔凝琢磨就算自己长大也只能是道姑。

“妹妹!”崔净有些恼她,“八岁也不算小了,怎能……”

“大姐。”崔况打断她,很是公允的道,“你也不如往日稳重。难道是因为他们三个生的好?”

“瞎说什么!”崔净对弟弟妹妹束手无策,一个傻,一个却精的跟鬼似的。

“唔。”崔况沉吟了一下,“大姐确实到了思春的年纪……罢了。我去找表哥他们。”

崔净脸色唰的涨红,“你去干什么!不许去!”

崔况歪着脑袋,包子脸上慎重又狐疑,“父亲不在家,我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去招待表哥和他朋友不应该吗?”

崔净气结,很多六七岁的孩子连话都说不全乎,偏自己摊上这么个从娘胎里开始做学问的弟弟!

崔凝听了这半晌,算是明白了大概,于是劝慰道,“我听一个老婆婆说男娃娃七岁是人嫌狗憎的年纪,大姐别跟他生气了。”

“你说错了。”崔况郑重道,“我还有四个月才满七岁。”

崔净心赞妹子总算说句靠谱的话了,便就敛了羞恼,赶走崔况,“去去去,快走!”

待崔况负着小肉手迈着小方步离开,崔净才真正松了口气。

姐妹两个一并往院子里去,小径上没有一个人,侍婢也都只远远跟着。

崔净见私下无人,忍不住小声问崔凝,“你说他们三个,哪个长得最好?”

“符远。”崔凝觉得这世上没有人比得上自家二师兄。

“什么眼神呀!”崔净道。

崔凝问道,“那你觉得谁长得好看?”

崔净张嘴就想说凌策,但转念一想那将来是自己的妹夫,怕是不好多嘴评价,于是想了想道,“还是魏郎君生的最好。”

她说的倒是公道话,魏潜是三个人里头五官生的最精致耐看的一个,个头也高,只是他的性子不如另外两个招人喜欢。

“可我还是觉得符郎君好。”崔凝固执道。

“怎不见你夸表哥?他可是你未来的夫君。”崔净掩嘴笑问。

一提到这茬,崔凝顿时变成苦瓜脸,可真是无妄之灾啊!

崔净心想妹妹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两人走了一段路,崔凝忽然道,“姐姐,我要去书楼。”

她今日见了符远之后脑子里全是二师兄的笑脸,她想起这几日来曾偷偷想过一直留在崔府的念头就看不起自己,师父和其他师兄们都还生死未卜,她怎能贪恋这里的好?

道门有渡劫之说,崔凝觉着,一切都是祖师爷给她的劫难。

师门还时,崔凝每天所做的事情无非就是背诵典籍、听师父讲道、扫落叶、照顾药圃、听二师兄漫天的扯。那时候她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要接受他们教给自己的东西,而现在,残酷的现实逼着她不得不动脑去思考下一步将要做什么。

崔凝与崔净说了一声,转身便要走。

崔净很是奇怪,最不爱看书的妹妹竟然一门心思往书楼里跑,好奇心驱使之下,她也跟了过去。

崔氏不愧是门阀士族的领头,族学里书楼中藏书何止万卷,而这只不过是其中最大的一座而已,族里其他地方还有好几处大书房,另外每家每户也都有自己的书房。

崔凝看的眼花缭乱。

崔净道,“你要找什么书,与叔伯说吧。”

崔凝顺着崔净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个清瘦的中年男子盘膝坐在蒲团上看书,有人进来也未抬眼瞧。

崔凝犹豫了一下,走上前去依着凌氏教的礼节欠身行礼,“叔伯。”

中年男人嗯了一声。

崔凝等了须臾,见他依旧没有动,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