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天苏双掌按在她的肩膀上,沉声道:“除了那可笑的方法,你可知还有其他办法解鬼子菩提之毒,若你告知于我,我便不再看你了。”

分明是她自己提出的要求,可当陵天苏依着她的话语说出‘我不再看你’的言语,她浑噩的眼瞳中,绝望之意更加深楚。

她重新将头埋回膝盖里,不论陵天苏怎样问,她都始终只有那四个字。

不要看我……

在他面前,她永远都是卑微如尘的,纵然换他一时侧眸认真凝视,也永远是她最狼狈的时候。

搭放在吴婴肩膀上的双手微微有些僵硬,掌心下的触感告诉着他,这副身子宛若注满了黄泉冷水,吴婴微弱时续时断的呼吸声好似随时都有可能随着这冰冷的身躯一同湮灭。

纵然此刻能够轻易拿下吴婴,可陵天苏心中却是生不起半分喜悦之情。

虽然他此刻可以不费半分功夫,将吴婴压倒在地,锋利的剑刃割开她的喉咙,被诅咒包裹着的冰冷鲜血渐满大地。

可这又有什么用?

他始终没有办法从吴婴口中得知,救赎轻衣的办法,纵然此刻有心将她掳走,带回晋国,以吴婴这般模样,怕是尚未抵达晋国,就已经陨落。

陵天苏不断安慰着自己,那名年轻太监曾说,这几年来吴婴常年发作鬼岚枷咒,每一次的艰险都能够渡过。

这一次……

这一次也一定可以……

这个念头尚未完全落定,陵天苏眼眸狠狠一缩,却是被吴婴衣襟下方的一个恐怖伤痕所吸引。

裂口伤痕宛若岩浆满蔓延流淌,一路延伸至心口间,鲜红的脉络间隐隐透着一股子阴寒的黑意。

不同于鬼岚枷咒的黑,那一抹黑意带着剧毒的色泽,宛若被一只毒蝎的尾刺蛰划开血口,将毒液灌入体内,犹如催命符一般,将鬼岚枷咒的力量释放到了极致。

陵天苏呼吸一下子紧了起来,他毫不迟疑的将吴婴蜷缩成宛若冰铁般的身体报上床榻,双手强行扼制住她的手腕。

烧灼血绽的伤口鲜血横流,飞溅在干净的兽毯上,留下星星点点的红。

陵天苏将她压在身下,深深沉沉的眸子酝酿着不知名的光,他嗓音喑哑道:“吴婴,我不许你死。”

“至少,要死也不是现在!”

吴婴的意识早已被鬼岚枷咒所摧毁,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僵硬的身子轻轻抽搐,宛若失去了灵魂。

陵天苏实不敢想象,白日里势不可挡,一怒可弑神的吴婴,此刻竟然能够脆弱到这般地步。

他胸膛开始剧烈起伏,手掌按在吴婴的肩膀上,缓缓渡转元力,试图压下她的痛苦。

谁曾想,这一下确实彻底激怒了她体内的鬼岚枷咒,一道凝霜锋利的冰刃,薄如刀片,直接将吴婴肩膀破开,她终于禁受不住,惨叫出声。

鲜血迸溅,冰刃顺势在陵天苏的手掌之下,划开一道鲜艳的血口。

那刺骨的寒意,光是一抹气机侵入到陵天苏的伤口之中,那噬命的巨疼深入灵魂。

而他此刻也终于贴切体会到,生生疼死,原来真的可以存在。

饶是性子坚韧的陵天苏,一时间亦是灵魂战栗,疼痛难当,逼出一身的冷汗。

这只是一抹气机,就已经如此可怕。

他简直不敢想象,此刻吴婴这副纤薄羸弱的身躯,正承受着怎般的炼狱酷刑。

看着肩膀血裂的吴婴,陵天苏眼底隐晦地浮现出一抹愧意。

若非他莽撞病急乱投医,也不会让她伤上加伤。

等不到任何回应的陵天苏目光忽然散开,最后凝聚在年轻太监给他准备那两个瓷瓶上。

他神色开始挣扎。

看似挣扎了很久,可掌下肌肤不断汹涌的鬼岚枷咒气息,让吴婴身体开始痉挛抽搐。

双修……可以止疼。

可是一想到他要被吴婴……识海便一派动荡,差点引发心魔!

“啊啊啊!!!”

陵天苏松开吴婴的肩膀,暴躁地将自己头发揉的乱糟糟。

“不管了!”

他骤然出手,将吴婴逼至床榻墙角,迫使她冰冷的双手撑在墙面之上。

陵天苏的手颤抖得厉害极了,他嘴唇抿得乌青乌青,一副灵魂被抽空失魂落魄的模样自喃道:“止疼,我依了你们便是!只是我再不济,也绝不趴着!”

身为南晋世子的尊严,帝子的傲骨,绝不允许他像敌国太子低首臣服,还是以如此荒唐的理由。

他双手从背后摁住吴婴,担忧她挣扎反抗。

可这一举动毫无意义,因为她除了痛苦颤抖,早已没有了多余的力气去做其他事。

陵天苏滚动着干哑刺痛的嗓子,一想着自己此刻不是凤凰轻衣她们,甚至不是……他胃里就一阵翻涌得厉害。

念及此处,他死死咬牙低语:“轻衣啊轻衣,为了你,我这辈子的勇气可全豁在了这上头,你可不许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