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之地的夜晚是不平静的,呼啸的风声总是能够不绝于耳。

奇特的是,在这密封的帐篷之内,却是完美的隔绝了外界的动静,想来这江南水月洞湖里出来的帐篷质量也是极佳的。

不算狭小的空间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之声。

陵天苏的解释并未换来漠漠的回应。

陵天苏心中暗自苦笑,亦不再多话,以免多说多错。

空出一只手,准备去握漠漠的手腕好渡一些元力给他调养身体。

谁知,漠漠似早先一步的察觉到他的意图,手臂灵巧的避开他的手掌。

身体忽然一个侧身,很是自然熟络的双臂环搂,用力的抱出了陵天苏的腰,侧脸紧紧的贴在他的心口之上。

陵天苏后脊梁骨唰唰的冒着凉气,浑身狠狠的抖了一抖。

若说方才他的姿态有些尴尬了,漠漠如今这姿态,可真是让他心生出一种无从自处的想法来。

漠漠认真专注的听着他胸膛之下传来的有力心跳。

他闭上眼睛,缓缓轻声说道:“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陵天苏尴尬的神情一窒,心口之中顿时又酸又涩,他如何听不出来这一句话中的如释重负。

这一句话所代表的,不仅仅只是想要表达他能够从国师手中活下来,其中所包含了更深更久远的一层含义。

陵天苏明白,漠漠更想表达的是,他能够活着出那天凰战乱厮杀的血海白骨之地,能够在此相遇,真的是太好了。

这一刻,心中郁结已久的两道心结顿时因为这句话消散的无影无踪。

没有遗憾,无需解释。

虽然当日在万首试上,陵天苏对阵漠漠时,神态刻薄,冷言冷语。

但那刻薄与冷淡之情,其中真假,唯有他自己知道。

二人从那枭阳国境逃离至此,途中他们不是没有机会说话。

而他们确实也说了不少话,但是对于当年旧事,他们二人却是极为默契的止口不提。

漠漠害怕他不听自己的解释。

而陵天苏则是害怕点破旧事以后,换来的是一个不能另他满意的答案。

直到此刻,他忽然觉得,那个答案对他而言,或许突然没有那么重要了。

他甚至带着丝丝遗憾,遗憾与为何这话不是从她口中说出。

陵天苏不想遗憾,不想做一个固执的死小孩。

所以在他一只手掌贴上漠漠消瘦的后背无声的为他渡着温和蕴样伤势的元力时,他带着一丝紧张意味的问道:“她……怎么样了?”

漠漠豁然睁眼,不可思议的抬首怔怔看着他的眼睛。

他当然明白

他口中的那个‘她’是谁!

只是他完全没有想到,他竟会这么快、这么坦然提及到她。

漠漠缓缓的低下脑袋,将眼角眉梢极力想要极力掩藏却怎么也无法控制掩藏的那抹难耐的激动热切埋入到了他的胸口之中。

陵天苏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觉得胸口薄衫一阵温湿,胸膛之下的心脏顿时狠狠一跳!

漠漠哭了……

“不怎样,很不怎样。”

漠漠带着一丝委屈的声音嗡嗡的从胸口下方传来。

陵天苏心口顿时一紧,忙问道:“她怎么了?!”

心中那抹压抑已久的委屈情绪因为这句脱口而出的担忧之语顿时一扫而空。

漠漠抱持着埋首姿势,轻声说道:“她想见你,想抱抱你,想触碰你……”

温热的吐息之声穿透薄薄的衣衫,扑打在陵天苏的胸口之上。

漠漠忽然抬起脑袋看他,眼角尚且带有泪光闪烁,眼神却是火热而执着:“她更想……完成那场未完成的婚礼。”

对着这双明亮而火热认真的眼睛,陵天苏心情复杂之余又带着一丝迷茫与疑惑。

贴在他后背的那只手掌下意识的用力往自己怀中压了压。

二人胸膛紧紧相压,再一次感受到那瘪平没有一点膨起的胸部……

陵天苏彻底死心。

他轻咳一声,不动声色的松懈手掌的力度,假装方才的试探其实并不存在。

“那个……时候不早了,你身子撑不住的,早些睡吧。”

说完,不再去看漠漠是何神情,有些慌忙的闭上眼睛,假装自己睡着过去。

漠漠捏了捏拳头,心中暗骂一声真是一个呆瓜。

仰着脑袋再将他细细看一眼,便心满意足的埋头入怀。

嘴角勾起,带着一丝庆幸的窃喜,安心入眠。

大氅之中,多了一人为他驱散温暖,这一觉,是他这一年多以来,睡得最为安稳的一觉。

因为他还会记得关心北方那个待嫁女子,还记得当初两名少年之间的约定……

两族之仇,仇深似海。

他们之间,所隔着的,不仅仅只是南北之遥,更有着千万白骨堆积着的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