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两炷香的时间,狄辛便已将桌上摆放的两大摞案卷尽数审理批复完毕。

刘驽亲眼看见两座小山消失,面前的视野豁然开朗起来,不由地长舒了一口气,朝众吏问道:“对于狄公子的审判,你们可有异议?”

站在台阶下的众吏面面相觑,哑口无语。

他们曾数番想从狄辛的判词中寻找出一丝半毫的瑕疵,怎奈狄辛的每句判词都十分精准,鞭辟入里,公正得令人难以置信,巧妙得合乎人情,几乎没有可供反驳的余地。

狄辛笑着将手中的毛笔轻轻放回了笔筒,朝刘驽拱了拱手,“启禀大人,既然大伙儿都没有异议,还请大人示下!”

他明白自己虽然已为那些被冤枉的囚犯开脱了罪名,但没有堂上这位正卿大人的允准,那些牢卒绝对不会真的就将人给放了。

那些可怜虫只会被从原先那间囚房关进了另一间囚房,境遇毫无区别。

刘驽明白他的意思,冲台阶下的众吏下令道:“既然没有异议,那么你们都照狄公子的意思办吧!”

以两名寺正为首的众吏一听面露难色,他们深知其中利害所在。当初那些事主为了将自己的生平对头关进大理寺监牢里,可都曾花过大价钱来贿赂他们。眼下他们若是胆敢将这些人都放出去,只需隔天,那些事主就会找上门来,将他们贪赃枉法的丑事捅个底朝天。

想到这里,其中一名寺正咬了咬牙,出列上前道:“启禀大人,此事影响甚大,若是传到民间,恐怕不利于我大理寺的威望。为保我大理寺声誉,还请大人谨而慎之。”

“哦,那依你的意思该怎么办?”刘驽坐在椅子上,朝前探出身体,似是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这名寺正见大人面色和蔼,心知有戏,乃是暗暗一阵狂喜,忙道:“大人,咱们不如仍旧将这些犯人留在牢里,大不了供他们好吃好喝便是,如此他们必然也不会感到冤枉。总之不能放了他们出去,以免有损我大理寺严明公正的声名。”

刘驽一听,伸手指着这名寺正,向站在自己右侧的狄辛笑着问道:“狄公子,依大唐律,官员若是贪赃枉法、屈冤百姓,那该当何罪?”

他想看看,这位当今的皇帝究竟会怎样处置曾经的臣下。

狄辛听后微微一笑,“轻则贬官流放,重则刑场斩决。依在下之见,此人该杀!”

他说完静静地看向刘驽,算是将球踢了回去。他倒是要看看,这位武人习气颇重的大理寺卿将会如何处理此事?

同时,他的话在台阶下的众吏中引起轩然大波,那名被他指明该杀的寺正更是向他投来了毒蛇般怨毒的目光。若非身处大堂之上,他甚至毫不怀疑此人会立刻冲上来杀了自己。

刘驽没有作声,他明白这是狄辛给自己出下的一道难题。他若是不杀这寺正,那势必与前任大理寺卿季如常并无分别,只是个不辨忠奸的小人而已。可他若是杀了这寺正,那将会在这群长期任职于大理寺的官吏中间激起极大的仇恨。至于后果,无法预料。

他冷冷地盯着台阶下出列站立的那名寺正,问道:“狄公子认为你该死,那你觉得自己该不该死?”

寺正心知不妙,颤抖得如同筛糠,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刘驽的问题,而是哀求道:“大人,卑职在大理寺任职二十多年,从来都是唯上官的马首是瞻,堪称兢兢业业,鞠躬尽瘁啊!”

刘驽轻轻地叹了口气,将狄辛插回笔筒的毛笔又抽了出来,捏在手里迟迟不动,“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承认自己的罪过吗?”

“请大人明鉴,卑职向来照章办事,没有任何罪过啊!”寺正的声音带着哭腔,可打死不认错的心却始终未动摇过。

刘驽拿起手中的笔,叹道:“罢了,死不悔改,留你也没有甚么用处!”

他手一挥,毛笔带着隐隐涛声飞出,正中那名寺正的胸口。寺正惨叫一声,身子被毛笔的疾飞之势带起,在大堂上方连飞出数丈路。

只听嗡地一声,毛笔穿过这名寺正的胸膛,深深地钉入了大堂入口左侧的门板上,涛声随之四起,由此激起了巨大的气涡旋流,将台阶下众吏的衣袍卷得翻飞。

众吏见状大吃了一惊,纷纷跪倒在地,“大人饶命!”

刘驽从桌前站起,缓缓道:“今日只斩罪魁祸首,以儆效尤,其余人等务必引以为戒,今日暂时不予追究,留观后效。”

他声音虽不大,但整个大堂内鸦雀无声,听上去清晰无比。便连刚才有意考验他的狄辛,此刻也为他刚才那雷霆一击所震惊,正死死地盯着他的脸看,片刻之后嘴角竟渗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

那名寺正已是被钉死在了门板之上,鲜血沿着门板往下流了一地,浓重的腥味瞬即在整个大堂中蔓延开来,加重众吏内心的恐惧。

“放了那些被冤枉的人,等我回来若是看清你们没照做,那便不客气了。”刘驽一甩袍袖,不再管面前的众吏,示意狄辛跟随自己一同向大堂外走去。

狄辛会过意,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两人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