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令成抬起头,朝着方别恨想要吐一口吐沫,才张开嘴,他身边的廷尉就用一块竹片拍在他嘴上。

啪的一声,很响。

片刻之后,血就从方别恨的嘴里往外流,牙齿缝隙里也都是血迹。

在廷尉府这样的地方,作为一个囚犯,想要吐口水哪有那么容易。

方别恨道:“如果你的人有藏起来的,他们可能也只是稍稍比你晚来一些,世元宫和东宫依然被死死围住,没有谁可以出的来。”

薛令成瞪着方别恨:“你为什么能做到这样沾沾自喜?”

方别恨道:“赢家不但可以沾沾自喜,甚至可以洋洋得意。”

他起身:“我的差事做完了,一会儿会有别人来问你,他们大概没有我客气。”

薛令成道:“恭喜你了,本该属于你的中元官被我抢了,而你在敌人这边得到了你想得到的。”

方别恨道:“我在宁王这边想得到的确实得到了,叫公平。”

说完后,方别恨转身出门。

他走到隔壁刑房门口的时候停下来,显然是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进去看看。

他知道姜渭就在隔壁,但他在进门之前却突然失去了兴趣。

他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迈步离开。

刑房中,才刚刚用过一种刑具,姜渭就已经昏了过去,所以张汤觉得有些无趣。

他示意了一下,手下人上前把姜渭弄醒。

“你们不是说自己是正义的一方吗?”

姜渭虚弱的说道:“看看你们的手段吧,像是正义的人?”

张汤微笑着说道:“正义的一方手段还更残酷,难道这不是很值得开心的事吗?非但开心,还值得骄傲。”

他看向门外;“把另一个带到这间屋子里来。”

手下人立刻转身离开,不多时,把薛令成从隔壁架到了这间刑房中。

“我在刚刚做廷尉的时候,有人教我说,不要把两个要犯放在一起审问。”

张汤依然那样漫不经心的说话,语气还是那么的平缓柔和。

可是那股寒意,逐渐的在屋子里蔓延开来,好像温度都在越来越低。

“因为把两个要犯放在一起审问,首先会激起同仇之心,一个不说,另一个就算已经扛不住了,看到别人不说,他也会咬牙坚持。”

“其次,把两个人放在一起,其中一个说了,说的如果是假话,另一个也会马上配合,把假话说的更圆一些。”

张汤问:“你们幕营,应该也有类似的说法,对不对?”

那两个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张汤才不介意。

他微笑着说道:“可我就愿意把两个人放在一起,因为这样比较难,太容易的事总会让人觉得无趣。”

他吩咐了一声:“公平些,用一样的刑具,一样的时间,不要厚此薄彼。”

“是。”

几名廷尉上前,把袖口挽了起来。

张汤坐在那把茶具摆好,用手下人刚刚送过来的清凉的泉水煮茶。

别人喝茶听曲儿看戏,他喝茶就听着这哀嚎声,好像也很享受。

天黑的时候,那两个人已经昏死过去好几次,可依然咬着牙谁都没有说什么。

张汤说的没错,两个人在一起被审问,总是会被对方影响,一个不说,另一个也会死死坚持。

黑暗笼罩大地的时候,许多见不得光的东西开始出来活动。

东宫里的蝙蝠很多,才初夏,就已经在夜幕中来来回回的飞过。

在一座屋子角落处,有个看起来连一个冬瓜都放不进去,因为瓶口好像也就勉强有人的腿粗。

这样大小的一个罐子,谁都不会去想里边能不能藏一个人。

可这样大小的一个罐子里,就真的藏了一个人。

先是一条胳膊伸了出来,然后胳膊居然绕着罐子口转了一圈,接下来是一个脑袋慢慢挤出来。

如果有人能看到这一幕的话,一定会被吓得不轻,这根本就是古怪故事里才有的情节。

商玖影自幼练习柔术,她身体的柔软程度匪夷所思。

就算是亲眼看到了,很多人都不愿意相信,甚至怀疑是障眼法。

她出来的很慢,因为这罐子确实不大,她必须小心翼翼的才行,不然极有可能把自己卡死。

这并不是笑话,而是真的很凶险。

出来后,商玖影重重的吐出一口气,缓了好一会儿才走动,这缓的过程,大概也是让她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回到原来的位置。

她知道现在这东宫里一定还有廷尉府的人在暗中看着,所以她不敢贸然离开这间屋子。

一直仔仔细细的看着外边,一直等待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她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而这个机会是她的同伴用生命为她换来的。

薛令成和姜渭,还有至少一百多名幕营的高手,应该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