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ep;夏侯琢一直都没有问过李丢丢到底杀了多少人,也没有问过李丢丢杀人的感觉如何。

&ep;&ep;夏侯琢知道,对于李丢丢来说这样的问题问一次等于伤害了一次,哪怕他看起来若无其事看起来那么平静如初。

&ep;&ep;可他才十二岁,差几天。

&ep;&ep;夏侯琢对这样貌似关心的问题一点儿都不喜欢,他见过太多了比如去年的时候冀州城一场大雪压塌了不少老旧民宅,有一户人家除了孩子之外都被砸死在屋子里。

&ep;&ep;冀州城的那位父母官连功名连大人,不知道怎么想的就跑了过去慰问,大概是想在百姓们面前展现出自己亲民爱民的那一面吧。

&ep;&ep;他像个温厚的长者一样蹲在那孩子面前问:“你爸妈死了,你难过吗?”

&ep;&ep;夏侯琢听说这件事之后,想着如果他是那个孩子的话,就拿起砖头照着连功名的脸上呼一下,不照着嘴上呼。

&ep;&ep;李丢丢装作若无其事,也只是装的,这血腥事没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可能让他这样年纪的人平静下来。

&ep;&ep;别说他这个年纪,那些正壮年上了战场第一次提刀杀人的大楚府兵,哪个不是后怕的浑身发抖。

&ep;&ep;所以这一路上走的虽然急,可夏侯琢总是找一些轻松的话题和李丢丢聊,李丢丢也会笑的前仰后合。

&ep;&ep;可是夏侯琢看得出来,他是想安慰一下李丢丢,李丢丢是在配合他,这配合何尝不是在反过来安慰他?

&ep;&ep;李丢丢越是配合的好,夏侯琢的心里就越是有些难过。

&ep;&ep;李叱啊,懂事的真早。

&ep;&ep;他四五岁就很懂事了。

&ep;&ep;不知道为什么,李丢丢忽然问了夏侯琢一个问题,把夏侯琢问的有些懵。

&ep;&ep;“我没有动手杀王黑闼,青衣列阵会不会有什么规矩?我的意思是,我会不会被问责?”

&ep;&ep;夏侯琢想了好一会儿后才笑着回答一句:“放心,不罚钱。”

&ep;&ep;李丢丢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就好。”

&ep;&ep;夏侯琢哼了一声道:“出息。”

&ep;&ep;李丢丢道:“可大了。”

&ep;&ep;叶杖竹一直都在观察这两个人,在他们面前,夏侯琢成熟的不像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而像是一个已经有着无数人生阅历的老人家。

&ep;&ep;可是夏侯琢和李丢丢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智力一下子被拉低到了七岁左右。

&ep;&ep;六岁富余,七岁差一丢丢的样子。

&ep;&ep;叶杖竹一开始不理解,后来发现,这样挺好,很好,非常好。

&ep;&ep;所以到了后叶杖竹也开始加入进去,三个人一路上聊一些天马行空的话题,然后像三个大傻子一样开怀大笑。

&ep;&ep;夏侯琢已经和叶杖竹提过好几次,明年他离开冀州城后,他希望叶杖竹能多在暗中保护一下李叱,叶杖竹曾经问过夏侯琢为什么如此看重这个少年郎。

&ep;&ep;夏侯琢当时仔细想了好一会儿后笑着回答说李叱啊,像我。

&ep;&ep;他当时看着叶杖竹的眼睛认真的说道:“他桀骜,他不服,他像是个懂事的顺从者,可天生就是个叛逆者,他不会逆来顺受,不服就干”

&ep;&ep;“可是他和我不一样啊我是什么出身?我还刚会走路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在这冀州城里没几个人惹得起我,带着奶腥味我就已经横行霸道了,我没断奶就是奶霸了,可他呢?他像我,所以才会举步维艰。”

&ep;&ep;他说完这些话的时候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沉默许久后说道:“如果有一天这个世道把李叱身上的棱角都磨平了,多难过。”

&ep;&ep;叶杖竹当时就想到了他自己,他何尝不是一个早早就被世道磨平了棱角的人。

&ep;&ep;两天后他们就到了涞湖县,一路上带着几十匹战马走显得有些嚣张,可是羽亲王府的腰牌分量足够重,经过的各地关卡那些守军看着战马-眼馋的恨不得直接抢,可是那一块腰牌就足以把他们的贪念压回十八层地狱。

&ep;&ep;这些战马都不算是什么特别好的品种,可是大楚缺马,尤其是缺好马,不然的话,号称天下致锐的幽州铁骑也不会一直都只维持在五千人左右。

&ep;&ep;罗耿那样的人,你给他五千匹好马五千名重甲骑士,他就不把黑武边军放在眼里,你要是给他五万重甲铁骑,他就敢长驱直入杀奔黑武帝都红城。

&ep;&ep;到了涞湖县之后,李丢丢和夏侯琢去寻王黑闼的家人,而叶杖竹带着那几十匹战马去了驻扎在当地的大楚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