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走了。

心事重重的走了。

辰天目送她离开之后,接过小黎递上的铭牌,转身踏入孤织总部的密室,一座白沙堆垒而成的微雕地图正摆在眼前。

大到城主府,小至民房,一砖一瓦可谓纤毫毕现。

催动神识散如潮水,辰天只在转瞬之间便记住姑苏城全部地形,同时他还翻动手掌,再调灵力刻出芜湾的一草一木。

翁涟恰巧迈入密室,瞧见详尽的山川地形图,眼睛都直了。

“前辈也是第一次进来?”

“正是。”翁涟再三点头,围绕沙盘啧啧称奇,“姑苏城的地形图一直都是孤织至秘,轻易不曾露面,自我替代戎锦接任军师瓢把子,终于有幸见此真容了。”

说到这里,翁涟不由得愣了愣,喜忧参半。

要知道,眼前这座沙盘乃是姑苏城最详尽的地形图,水巷暗道无一不在其列,更包括进入孤织总部秘境入口。

那如今面世了,必然有一番搅动风云的惊世之举,也关乎孤织的兴亡成败。

“水妖统领谢蓬帆何在?”辰天紧盯沙盘。

谢蓬帆单膝禀礼,激动道:“末将在此!”

“明天即将发动芜湾之战。”辰天的思绪很清晰,部署道,“你带队从自水逆流而上,负责封住黄大仙逃往姑苏城的退路,并掩护山怪从容开赴战场。”

“同时。”

“抽调射工组成箭阵,没有命令,潜在水下不得露面;舴艋分做两队围绕浮桥左右相护,乌篷船再备桐油,随时准备纵火烧山。”

伴随道道军令如潮而来。

密室之内的肃杀气息愈发浓重。

白沙堆垒而成的山川水势图在此刻仿佛变做俎案,而黄大仙便是鱼肉,正被辰天操刀宰割。

翁涟对辰天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儒雅的谦谦白玉君子,如今见到他发号施令,似乎猛然间看到一樽金甲战神正在抖擞红缨,杀意正盛。

这让翁涟霎时有些恍惚,一直隐忍萦绕在心尖的争胜之意,更是肆意增长。

他下意识的看向身边谢蓬帆,发现他也是血气上涌,满脸红涨,显然早就很想放开手脚大战一场了。

“谨遵军令!”谢蓬帆抱拳低吼。

辰天拍了拍他的肩膀:“谢统领还有补充吗?”

“军机之事,重中之重……”谢蓬帆错愕,讷讷道,“末将岂敢质疑?”

这当真不是谢蓬帆极其推崇辰天,以致不敢进言献计,而是兵戈之事并非儿戏,往往只能由一人拍板决策。

杂言太多,反而容易扰乱部署,各自为战。

辰天当然知道谢蓬帆内心的顾虑,笑着说:“我又不是能掐会算的神仙,总有百密一疏的时候,不仅是你,基层的水妖士卒都可以大胆进言。”

“呃这——”谢蓬帆更加错愕了,迟疑道,“刚才大人的种种部署,还要交由莽夫评头论足?”“莽夫?他们可不是莽夫。”辰天扶起谢蓬帆,指了指椅子示意他落座,认真道,“基层士卒比你我更加熟悉种种部署的细节,单论撑船划舟,敢问谢统领比得过

吗?”

“自当比不过。”谢蓬帆老实的摇摇头。

舴艋正是由专业水手操持,而这些家伙的本体可是鹭鸶,论及撑船划舟,还真没人可以把舴艋驶如疾风。

“那就对了嘛。”辰天笑了笑,“专事交由专人去做,刚才种种部署涉及不少旁枝末节,谢统领完全可以交由他们建议挑刺。”

“有则改之,无则勉之,此谓百密无疏。”

说到这里,辰天忽然收起微笑,凝重道:“每一场绝地反击的胜利,每一段不朽传奇,均由无数的莽夫前仆后而成。”

“若是谢统领意欲成为千古流芳的将帅之材,此中深意,还需要尽早参悟。”

“多谢大人指点迷津。”谢蓬帆动容,辞席下拜,“末将铭记在心。”

“行了,你下去做部署吧,子夜之前,必须敲定最终细节。”辰天摆手遣退谢蓬帆。

他正准备再观摩地图,忽然瞥眼瞧见翁涟还站在原地,疑惑道:

“明天的芜湾之战,前辈只需调动眼线探子注意姑苏城的动向,留心城防军横加干涉而已,此事不必由我提醒吧?”

孤织的核心正是分散在姑苏城角落的情报力量,此间事宜无论大小,对辰天这个外人而言都极其敏感。

所以他自始至终也无都未过问。

那翁涟听完军事部署,怎么还不离开密室?

“启禀大人,微职有事欲奏。”翁涟揖礼,坦言道,“昨天大人不是说随便置办贴身武器吗?如今微职已经办妥了。”

辰天想了想。

对此确实有点印象。

反正部署也做得差不多了,只有细节稍待完善,他索性跟随翁涟走出密室,七拐八绕的穿过花圃,径直踏上停泊在栈桥的一艘巨舰。

“孤织究竟还有多少家底?”辰天抬头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