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世子的人。”

“你知道她是谁?”

“世子要了你的狗命!”

夹着那牙人“不敢、不敢”、“小的哪敢掺和内院的事”的求饶声。俱都是压低了声音,谁也不声张。

但听到的这几句,足以让陈氏精神一振!

这是世子的人来救她了!

青油小车的帘子一掀开,陈氏满怀希望地看过去,却被射进来的阳光刺了下眼,只瞥见堵着车厢的几个男人,都穿着鲜亮锦衣,正是王府內侍的服色。

陈氏还没来得及大喜,一个黑布兜便兜头罩脸地套住了她的脑袋,瞬时什么都看不到了。

那些男人把她扯出来,扔到了另一辆车上,手下粗鲁,毫不怜惜,她几乎是摔进去的,脑袋还磕了一下。

陈氏心里大怒,心想等见着世子,定要让世子好好责罚这些个粗人。又想,果然无根之人与男人不一样,半点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

在这时,她都还天真地以为自己获救了。

然而这些人并没有将她带回王府,却将她带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扔进了一间发着霉味的屋子里。

陈氏隐隐觉得不对了,但口中堵布塞得死死的,撑得颌骨都合不上,吐也吐不出来,只能扭着身子发出“唔唔”的声音。

那房门“当啷”一声关上了。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只感觉时间过得极其漫长,宛如一辈子那么长。

忽然又听见了脚步声,有人粗暴地推开门,紧跟着头上的黑布头套被扯下来。

阳光还是刺眼,也许现实中过去的时间并不久。陈氏眼睛流出刺痛的泪水,也不肯闭上,努力睁开想看看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但这几个人都穿着灰扑扑的粗布外衫,还用布巾蒙着脸,显然是换装了。

一人手上还拿着一套粗布的女装,那意图十分明显。等其中一人解开了捆绑的绳子,开始扯她衣服时,陈氏的手甫一获得自由,立刻扯出口中的麻布,大喝:“住手!”

可那些人并不为她所动,他们粗鲁地扯她鲜亮的外衣,要给她换上粗布衫裙。

陈氏一边奋力挣扎,一边怒叱:“你们是谁!你们不是世子的人!”

“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动我!”

“放开我!放开我!”

“我是世子的人!世子不会放过你们的!”

房外忽然传来一个年轻的男子声音,又柔又细,仿佛少年未变声:“哥,她这么喊不是办法。”

另一个低沉的成年男子声音道:“弄哑她。”

年轻些的男子道:“好,只现在火急火燎地我上哪去弄哑药去?”

成年的男子道:“开水。”

陈氏停止了挣扎,她被按在地上,僵硬地抬头看去。

青天白日地,两个男子的影子投在了窗纸上。

一个有高高鼻梁,一个有细细脖颈,看那剪影,都该是相貌出色的男子。

年轻些的男子欣然道:“这个办法好!我去烧水!”

陈氏只觉得深深的寒意在背上窜起,直如坠入冰窟。

那窗纸上英挺的剪影忽然转头,仿佛化作了恶鬼,目光穿透了窗棂看着她。

她想叫,却被巨大的恐惧攫住。

第28章

景顺五十年的二月,发生了很多事。

后来四公子回想起来,始终觉得霍决是他的福将。

霍决若不是办事这么利落,他再晚些天,等大事传来的时候,世子宠妾娘家的这个事,还算个屁!怕是到时候父王听都不愿意听。

偏偏霍决是一个办事如此果决利落的人,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后面更是引发了一连串的变数。

第二日四公子一大早便去襄王跟前去给世子求情:“今天才听说了,还请父王息怒。这原怪不得大哥,大哥身边姬妾众多,哪个不是打着‘襄王府世子岳家’的名义在外招摇,总不能让大哥一家一家地都去盯着吧。”

襄王听着火气更大,骂道:“滚!谁也不许给他求情!”

四公子叹着气离开了。

老內侍只垂着眼。

襄王不是气世子,他真正气恨的还是马迎春,只他对马迎春无可奈何,陈家这事简直是正正地自己撞上来,襄王不迁怒世子才怪。

四公子一走,他又喊人:“去给我看一眼,有没有人偷偷过去伺候他!他有没有好好地反省!敢敷衍了事,给他上家法!”

四公子在外面都听到了,嘴角翘着,一路忍着开心回去了自己的书房。

小满迎上来,贴着耳朵低声禀报:“小安哥来说,已经想办法把世子的人从世子妃的人手里弄出来了。他们会想办法去见世子,最迟下午,世子就会知道了……”

四公子的心情更好了。

他潇洒地端起热茶,盖子拨了拨茶叶,微笑:“我那多情的大哥啊,知道了怕是要气吐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