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益兰给唐染选的去骆家老爷子寿宴的衣服,是一件无袖圆领的星空设计礼服裙:碎星似的亮晶晶的东西点缀着女孩的裙摆,后腰把水晶纱挽成花结的设计勾勒出女孩盈盈可握的腰身。

深色的裙摆下,被衬得愈发白皙的小腿光滑莹润,羊脂玉似的,让人眼前一亮。

如果要说唯一的遗憾,那大概就是女孩握在手里的盲杖了。

唐家来接人的司机看见唐染从公寓楼里慢慢走出来的这一幕时,心里便生出点对这个小姑娘的怜惜。

等他回过神,女孩已经停在车前,露出一点迟疑的情绪,“叔叔?”

司机连忙拉开车门,“上车吧,小染。”

“嗯。”

唐染为数不多的几次回唐家,来的都是同一个司机。为了避免小型密闭车厢给她带来的阴影影响,这名司机每次开来的都是同一辆软顶敞篷车。在唐染下楼前,他就会先把软顶车顶篷打开。

所以唐染对这个流程已经不算陌生了。

只是这次唐染坐进车里,刚收起盲杖,就听见公寓楼的方向传来杨益兰的声音:

“哎,等一等!”

司机关门的动作停住,车内垂着小腿安静坐着的女孩也闻声抬了抬头。

年过五十的杨益兰走起路来依旧像个年轻人。没几秒她就跑到了车前,手里还拎着件说不分明是黑色还是深蓝的外套。

司机愣了下,“怎么了?”

“我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这骆老爷子的寿宴要开到什么时候,万一耽搁得晚,那小染只穿这一件礼服裙还不得冻坏了?”

杨益兰说着,把拉开的外套披到女孩身上,又拉着领口把衣服紧了紧。

然后她直回身,上下打量了唐染一遍,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家里那些女孩子的外套要么就是颜色太薄撑不住这件礼服裙,要么就是款式太软没气质——我就觉得这件会刚好。”

司机来接过唐染几回了,和杨益兰也算熟络,闻言从车里还有些懵着的女孩身上收回视线,点点头。

“确实挺合适,不过家里怎么会有男生衣服?”

杨益兰:“这你就别管了,赶紧送小染过去吧。别再给耽误了。”

“好好,我们这就出发。”

“……”

车门关上。

唐染后知后觉地抬起手,指尖摸了摸身上的衣服。

入手是凉冰冰的质地,不知道是什么材料。那丝淡淡的琥珀雪松的味道已经洗掉了,但唐染还是感觉得出来——

是昨天那件。那个和骆骆有着一样声音的男生给她的外套。

停了两秒,女孩眼角微弯。趁司机脚步声绕前,她轻声喊:

“骆骆。”

“在了。”熟悉的声调从女孩细白的手指攥着的手机里出来。

“我今天好看么。”

最先的声音似乎是轻笑,懒洋洋的,到尾调带上一点拖得惫懒又轻慢的味道:“不好看。丑小鸭一样。”

“哦。”

女孩轻应下来,声音却带着笑。

……

按照唐家事先的安排,轿车是直接把唐染送去骆老爷子举办寿宴的私家庄园的。

尽管有资格拿到邀请函的来客并不多,但骆家还是在几处配楼做了分流。司机把唐染送到专门负责接待唐家的那处配楼前,车停了下来。

“先生太太和珞浅小姐应该到了。”司机见到配楼前停着的唐家号牌的车辆,回头对唐染说。“不过不在车里,大概已经进楼了。”

唐染眼睫微微颤了下。

须臾后,她展颜轻和地笑,“那我也要快一点了。”

两人说着,车门被外面骆家迎宾的侍者拉开。司机连忙下车,拦在对方之前,“我来吧。”

那侍者愣了下。

就在这时,车里的女孩转过身来,眼睛是闭着的。她手里握着的一根细细的盲杖从拉开的车门探出,小心地敲击在陌生的地面。

侍者反应过来,眼底掠过一点了然又有些轻视的情绪,“这位就是唐染小姐吧?”

“……”

“私生子”和“私生女”这种事情在高门大户里算不上罕见,但毕竟是摆不到台面上的关系,免不了背地里招人议论。

唐染这样丝毫不受主家承认、自身又孤弱无依,再加上目盲孱弱的女孩,算得上毫无威胁性可言,以后也料定没什么翻身的可能——就难怪这些侍者都隐隐轻视她了。

司机脸色有点难看,但毕竟骆家是主人家,他又只是个司机,即便替唐染不平也不能说什么。

这一两句话的工夫里,撑着细细盲杖的女孩儿已经从车里出来。

她站在车前,抬手犹豫地抚过身上的外套,想了想还是没有放回车里。女孩儿闭着眼,循着方才声音的方向,朝侍者微微仰头。

她的声音安静轻和,自带几分柔软:“我是唐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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