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寝宫。

突然寂静下来。

少年太子,和长腿美女,一个坐地上,一个坐在榻上,大眼瞪小眼。

冬日暖房,空气本来就有些干燥,加上案几上香炉升腾的烟雾。

两者巧妙混合在一起,暖香熏人醉,气氛竟变得有些暧昧起来。

少女的脸不知何时,已变成酡红。

见榻下那死性不改的贼子,仍盯着自己一双长腿,没来由一阵恼怒:“你还看!”

“你这女人,真当别人想看?”

不知脸皮为何物的梁休,口是心非地伸出手,在眼睛和少女膝盖间比了比。

示意自己坐在地上,只是刚好看到这个位置而已。

蒙雪雁越发羞恼:“你分明就是耍无赖!”

难道眼睛和自己膝盖平齐,就看不了别处么?眼珠不会转吗?

这人真真是好无耻!

梁休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伸出手去:“不让看也可以,那你扶孤起来。”

“凭什么,万一你这贼子又……”

对刚才之事,还留有阴影的蒙雪雁,侧过身子,正打算往旁边挪开一步,突然愣住了。

足足好一会儿,她才僵硬地回过头,神色惊疑不定:“你……你刚才叫自己什么?”

她真希望是自己太焦虑,所以听错了。

梁休眼神玩味:“怎么,终于注意到了,刚才打孤那掌,一定很爽吧?”

“你,你你……”

蒙雪雁吓得俏脸煞白,指着地上的少年,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孤是东宫太子,梁休。”

梁休咧嘴一笑,故意取下盘龙玉佩,在少女面前晃了晃。

“太子!”

蒙雪雁失声惊呼,慌忙离开锦榻,胡乱整理一下襦袄,跪在梁休面前,惶恐不安地低下头。

“奴家蒙雪雁,见……见过太子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少女声音带着哭腔,心脏怦怦直跳,不安到极点。

若是知道对方是太子殿下,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出手啊。

“现在知道害怕了?”

梁休眼看少女脑袋越来越低,忽然收起轻浮之色,叹了口气:“行了,起来吧。”

“殿下?”

蒙雪雁不安地抬起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的眼中闪涌动着一层晶莹的泪光,却倔强地没有让它流出来。

“孤叫你起来,你不起来,怎么拉孤起来?”

梁休晃了晃空悬的右臂,左手揉着胸口,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长腿少女这才不敢怠慢,赶紧起身,把梁休扶到锦榻上坐下。

至于自己,太子的锦榻,少女哪还敢再坐,垂首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

手足无措的少女,正不知该做些什么,突然看到梁休旁若无人地在解衣扣。

难道太子殿下又想……

蒙雪雁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赶紧把头撇到一边,急声道:“听闻殿下是当世君子,君子约之以礼,难道殿下不知男女有别,授受不亲之理?”

正在解上衣的梁休愣住了。

见她战战兢兢的模样,才琢磨过来,有些哭笑不得:“果然是女人,就会胡思乱想,你看孤这样子,就是想亲,亲得了吗?”

说完扯下上衣丢在榻上,不知从哪摸出一卷纱布,开始解胸口的绷带。

刚才伤口迸裂,浸出一大团血渍,为免感染,之前的纱布必须换掉。

可惜,小侍女青玉和刘安还在厨房忙活。

梁休不得已,只能自己亲自动手。

好在身体里是前世的人格,也没把自己当成娇生惯养的太子。

“呀!”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惊呼。

正埋头解绷带的梁休,吓了一大跳,手上一颤,本来要解开的结头,一下变成死结。

“你干什么?”

梁休扯了扯嘴角,抬头望向少女。

“殿下,你……你的胸口……”

蒙雪雁一手掩住小嘴,一手指着梁休胸口,眸子中流露出惊骇:“好多血!”

梁休没好气道:“还不是你爹,上千人的左骁卫,硬是防不住一个刺客,好在孤吉人自有天相,要不然,孤死了,你爹怕是也在劫难逃。”

这话一下击中蒙雪雁心中的伤口。

少女忽然想起深陷大牢的父兄,鼻子一酸,竟簌簌落泪,仿佛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梁休最见不得女人哭,赶紧劝道:“好了好了,孤不是还没死吗,你哭什么?”

“奴家,是想起了我那受苦的父兄。”

耿直少女丝毫没注意到,自己这话让梁休遭受了一万点暴击。

感觉被人忽视的太子殿下,心中忿忿不平。

眼前活生生一个受伤的人,你不关心,偏要去想那见不到的父亲和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