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若无其事地收回踹向凳子的大长腿,弯腰把朵朵抱起来,擦了擦她小脸上的汗水,淡淡道:“朵朵热不热?”

朵朵没有回答,而是看看刚从地上爬起来,流了满脸鼻血的王秀兰。

再看看眼前的漂亮哥哥,一双杏眼慢慢圆睁,小脸上满是兴奋和崇拜。

漂亮哥哥好厉害啊!

在大青山里打坏人。

在这里还是能打坏人。

王秀兰坐起身,摸了摸脸上的鼻血,顿时嚎啕大哭:“夭寿啊,老头子,你看看,他连我这个老婆子都打。我好说歹说也是他娘,辛辛苦苦养育了他几年,他现竟然对我动手,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沈聿抱着朵朵站起身,垂眸冷冷看着王秀兰道:“你也配当我娘?!”

阴森森,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让王秀兰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对上沈聿的目光,当即脸色惨白,满眼惊恐,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沈聿,你闹够了没有!!”

沈友德猛然从位置上站起身来,“对继母动手,这就是你在军营中学到的?!我倒要打电报去问问你们西北军区的领导,到底是怎么教养我儿子的,竟然把你教成了一个忤逆不孝的白眼狼!”

沈聿嗤笑一声,淡淡道:“行啊,尽管去。最好我被革职查办,到时候每个月的津贴都没了,我正好回家来陪媳妇。”

沈友德面色一僵。

威胁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他手中握着孝道的把柄。

可沈聿手中同样也紧紧抓着他的软肋。

沈友德此时只觉得像是被人在嘴里塞了一坨屎,明明恶心的不得了,却吐不出,又咽不下。

沈聿一手抱着朵朵,另一手抓住夏染染的小手,淡淡道:“我今天就是想说迁户籍和补助工分的事情,现在既然事情已经谈完,如果没什么事,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你给我站住!!”

沈友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捂着胸口厉声道,“分家的事情,我不同意!没有我的签字,你的户籍就别想分出去。沈聿,你别忘了,你是我儿子!”

原本已经走到门口的沈聿停住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来。

因为背光的原因,他的身形显得特别高大,面容则变得越加模糊。

那样望过来的时候,有种鄙夷又嘲讽的高高在上。

“你以为我今天来是过来商量的吗?”

“正是因为你是我的亲生父亲,所以我才上门通知你一声。”

“既然染染说了要分家,那就一定要分。我的户籍如果你不想迁出来,那我就只能找大队做主了,毕竟分家文书是爹你亲自签的,不过到时候,可不会用原来的分割方式。”

“这个家中,属于我娘的,属于我的东西,到时候我会一件一件,全都讨回来。”

沈聿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森冷的弧度,“六年前我娘去世的时候,我是不在家里,可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说完,沈聿再没有去看沈友德一眼,拉着夏染染迅速离开。

屋中传来王秀兰和陈巧英他们惊慌的声音。

“老头子,老头子,你没事!”

“爹,爹!三哥,爹要晕倒了。”

然而沈聿连一步也没有停留。

等走出老沈家院子的时候,围在外面看热闹的人已经散了。

夏染染忍不住往堂屋的方向看了一眼,“你不去看看你爹?”

听沈聿话中的意思,他娘的死似乎和沈友德有关。

他和沈友德的关系,压根谈不上父慈子孝。

可是,血缘关系有时候就是一个巨大的牢笼。

如果真的把沈友德惹毛了,在岙口村和沈聿所在的部队宣扬他不孝,那沈聿的前途也就毁的差不多了。

沈聿闻言眼中露出几分嘲讽:“放心,他没有那么容易倒下。”

沈友德那个人,自私、无情到了极点。

他的眼中只有自己的利益和**,根本就不会考虑其他人的死活。

他的算计也往往阴狠冷酷到了极点,很少会情绪化冲动。

这点言语激怒就会让他倒下?

简直是笑话。

但也正因为自私、算计,所以只要沈聿每个月的津贴还在给,从沈聿身上的好处还没有捞够。

沈友德就不敢毁了他。

沈聿抓着夏染染的手猛然收紧。

夏染染一下子反应过来,他们两个这手都牵一路了。

刚刚在沈友德家装样子也就算了,现在怎么还牵着啊!

她正要挣脱,却感觉沈聿的手在微微颤抖着,掌心还有点冰冷的潮湿。

夏染染愣了愣,抬头看去,正好对上沈聿望过来的视线。

男人的眼底仿佛沉淀着暴风雨般浓烈的情绪。

可是又被很好的掩藏起来,只余下沉稳和温柔。

“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