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勇把手中的本子递过去,陆广成仔细看了一下,立刻笑道:“我确定,这是何淑兰的字迹。”

又一个钉子,钉死了夏染染去省城医院打胎的事实。

她能感觉到,村里人看她的目光都变了。

有怀疑的,有幸灾乐祸的,有痛心疾首的,也有担忧关切的。

赵红霞和朱迎春她们还在拼命为她辩驳。

“染染她娘一直都在修路,连双抢都没回来,怎么可能回来打什么证明呢?谁知道这签名是不是作假的啊!染染你快来看看确认下,这真的是你娘的字吗?”

“要不我们现在就让军子去王家村把你娘叫来?”

夏染染轻轻拍了拍已经六神无主的朱迎春的肩膀。

望向沈长勇道:“不用确认了,沈大队长既然这么有信心,想必早已把该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就算把我娘叫过来,我娘说她没签过这字,你们也可以说她是为了女儿撒谎。大队长,我说的对吗?”

沈长勇皱眉摇头道:“夏染染,到了这时候,你还执迷不悟不肯承认吗?”

夏染染冷笑道:“我没有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认?”

顿了顿,她的视线扫过在场所有人,才提高了声音道:“其实,要证明我有没有怀孕打胎,不是很简单吗?怀孕和没怀孕过的女子,在医生眼中是不一样的,尤其按照大队长所说,我刚刚流过产,身体必然会有症状。那就去把沈医生请过来,或者现在就去县医院检查一下,这样我是不是怀孕流产过,不是一目了然吗!”

沈长勇心下一沉,不由攥紧了手中的登记本。

事实上,夏海棠具体到底是怎么布局的,他并不清楚。

但如今看夏染染信誓旦旦的口气,说明她没有怀孕过的几率很高。

如果真的请沈怀民过来,或者去县医院检查,查出她没有怀孕过。

那一切算计就都泡汤了。

沈长勇下意识地看向沈友德。

夏海棠曾经给他传讯,说关键时刻会让沈友德一家配合他。

要怎么配合?

沈友德跟沈长勇对视了一眼,脸上果然没有丝毫慌张。

而是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来,盯着烈日照耀下越发显得肌肤胜雪、眉目如画的少女。

都已经被逼到这地步了,竟然也能丝毫不乱。

还能抓到漏洞,有理有据的反驳。

这样的心性胆识,真是让人嫉妒又惧怕。

沈友德已经无数次后悔,不该把这样的女人嫁给沈聿。

幸好,幸好这女人很快就要身败名裂,从他们沈家滚出去了。

“夏染染,看来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沈友德轻笑了一声,微微提高了音量道:“既然你还是垂死挣扎不肯承认,那我就让大家看一看铁一样的证据。”

说着,他朝身后的陈建国伸出手。

陈建国立刻把手中的一叠纸递到沈友德手中。

沈友德恭敬地把这叠纸交给了坐在一旁的几位长老,还有沈春德和沈长勇。

自己则依旧看着围观的村民,朗声道:“大家知道,我们是怎么得到夏染染怀孕流产的事情的吗?”

这也是正是大家疑惑的。

围观的村民们立刻支起了耳朵仔细听。

也有人忍不住观察那几个看资料老者的神情,见他们看完资料后,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心中就猜到那几张纸果然是什么决定性的证据。

只听沈友德不紧不慢道:“想必村里有不少人都知道,我二儿媳妇是县医院里的护士,昨天她随队去省城医院交流学习,那么巧,刚好就看到了一张病例。”

说着,沈友德拿起一张纸,展现给所有人看。

“岙口村,夏染染,堕胎!大家看清楚,白纸黑字,我有没有冤枉她?”

“就是看到了这张病例,我二儿媳妇连交流学习都抛下了,连夜跑回来告诉了我们这件事。我们才知道,我们老沈家竟然出了这样的丑事!!”

沈友德满脸沉痛和怒容,把手中的病例朝着夏染染的方向一丢,厉声道:“夏染染,在这样的铁证面前,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们老沈家的人在撒谎,知青在撒谎,沈大队长在撒谎,难道这省城医院白纸黑字的病例也会撒谎吗?!”

几张纸轻飘飘地飞到了夏染染面前,落在她的脚下。

她低头看去,果然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还有旁边紧跟着的“妇产科”,以及下面的病例描述、治疗过程。

这年代的病人信息中很少有附着照片的。

如果只看这份病例,相信几乎所有人都不会怀疑,她夏染染去省城医院堕胎了。

这一刻,她的背脊窜起了一阵彻骨的寒意。

她没想到,为了对付她,沈友德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布局谋划,一环扣一环。

就好像早已张开了天罗地网,就等着她跳进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