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问道:“是什么?”

张平脱口而出:“大悲禅院!”

“大悲禅院?”

江舟微讶。

这个名字,他似乎有些熟悉,一时却又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纪玄在一旁接口道:“大悲禅院常性大师,与龙华寺道静大师,合称静性二德,是南宗佛门领袖,十分受百姓敬仰。”

他不仅对江湖之事了如指掌,对阳州三教九流的人事也熟稔于心。

天下佛门分三脉,也有南北之分。

前者多为修行中人讲究。

后者,却多为世俗所论。。

“大悲禅院虽是普通僧人寺院,并非仙门,但其存世传承极长,在佛门中威望颇重,纵是仙门中人,也对大悲僧人颇为礼让。”

常性,道静?

江舟想起化身法海于夕照峰下讲经时,似乎是见过这两个和尚。

虽未曾与他辩论,但二人于众僧间开解他所讲经文,却瞒不过法海六识,倒是鞭辟入里,句句珠玑,实是佛法深厚之辈。

“不错。”

张平接口道:“江吉士有所不知,这大悲禅院虽非仙门,来历却颇不寻常,其传世已逾万载之久,”

“听闻,前祀未绝之时,大悲禅院便是天下佛门之宗,香火盛极一时,只是被我朝圣祖人皇伐破,这才衰落,几经消亡,又几经重建,才传承至今。”

“江吉士也是真人高修,当知晓天下仙门名教,如今大都入世,挑选争……之人,”

张平言语略一含糊,又继续道:“却未曾听闻,有人得佛门青睐,”

“这大悲禅院今虽已没落,却是佛门源祖,那金玉龙便是看重此点,想要收服大悲禅院为己用,若能成功,其必定名声大涨,得受天下佛门青眼,”

“甚至是得到佛门支持,搅动天下风云!”

江舟笑道:“原来如此,不愧是商贾,算盘打得够响,不过他区区一介贱贾之子,未免野心太大了吧?”

“唉,这天下已乱,谁不在谋出路?即便是平日里受尽欺凌,连饭都吃不饱的百姓流民,也都啸聚山林,举旗造反……”

张平长叹一声,面上尽是忧色。

江舟暗道:天下大乱,难道不是你忠心的那个老皇帝一手造成的局面?

这老皇帝看似什么都没有做,实际上却什么都做了。

坐在金阙之上,帘幕之后,就把这天下一步一步地推向深渊,一不小心,便支离破碎。

张平此时又道:“江吉士,大悲禅院虽是普通僧院,但其能传承至今,必有过人之处,且禅院住持常性大师乃得道高僧,必不会轻易被金玉龙折服,金玉龙此时必然在大悲禅院,江吉士若能将其擒下……”

“呵呵呵……”

江舟轻笑一声,道:“我知道了,铁胆,送张大人回去。”

江舟突然送客,令张平一怔。

他本以为江舟已经被他说动,此时怎的突然翻脸?

铁胆对江舟的话从不打半点折扣,说送客就送客,一点都不耽搁。

见他不动,直接伸手拎起他后颈。

纪玄看了一眼哇哇大叫被铁胆提溜出去的张平,回过头,朝江舟道:“公子,此人虽别有所图,但他所说,也未尝不是个良机。”

一旁一直未发一言的一点红,突然低声道:“公子,一点红不值得公子如此大动干戈。”

江舟看了她一眼,笑道:“你以为我是为了你?你家公子我挑食的。”

“……”

一点红刚刚生起的感动和愧疚瞬间茫然无存,气得暗暗咬牙切齿。

江舟也不理她,走到门前,负手道:“人要杀,粮要劫,钱要抢,一个都不能少。”

张平的主意确实不错,但他不打算这么做。

他要做的,更绝!

纪玄一惊,目光闪动,却没有说话。

其实无论是他,还是江舟,都很明白。

江舟先动了手,那份两下相安无事的默契就被他自己打破了。

江都城破,南楚没有过来为难江舟,固然是江舟自身够硬。

但更是因为对方并不想在这时候找麻烦。

可现在局势已经渐趋稳定,本来要不了多久,南楚就应该会回过头来对付江都城内的一些“顽固分子”。

即便江舟这次不动手,也逃不过麻烦。

何况他现在身在“敌营”,若是他不想灰溜溜地离开江都,就得从根源上彻底解决。

这些麻烦他早就有所预料,本没有必要招惹,完全可以避免。

不过,铁胆那憨憨无意说了一句话,倒是提醒了他,当日在刀狱中以神掌经算得的几句卦辞。

似是忽然有了某种醒悟。

一味心慈手软的忍让,不该是解决问题的手段。

好吧,其实他就是被金顶老贼欺负之后,一直憋着口气。

这口气还